与戴兄相交不过三五年时间。但因年龄相仿佛,在川内专职为艺的这个年龄的朋友并不算多,所以初见便不拘束,聚面无多倒十分亲切。
戴洵是四川人,是成都人。川人的特征以他自己的语言来说是自带匪气。这个匪气有趣,竟无别样字眼可以代替,一种磊落之豪气,一种蛮不在乎,一种江湖之义种种,这在艺术上,是极宝贵的笃定的大丈夫气。
川内川话的普及率高到没有哪个省的本土方言普及率能与之抗衡,也带着天府之国几许优越。川人说话中既幽默自嘲又有着深厚的历史积淀。在这样的舒缓的环境里从事艺术在当今时代是幸运的。
戴洵之前从事过许多职业,最终还是回到艺术研究上。继续求学于陈承基先生,有了这些经历,看淡了更多。他自己虽然自嘲说不喜读书,但是举凡说起历朝历代的画家掌故,无不烂熟于心。甚或在笔会上张口说出哪些画家几几年开始变法。这些在很多学院派中也是少有关心、即于半路出家的画家便更无可能。
戴洵年长我一些,但是样貌要年轻很多,川人难得看出年岁,且都带有一种匪夷所思的从容,这个于其他地方的人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才有。从容随性的人,作品自然是散淡许多。他的作品以花鸟为主,无论一只或多只,总有一只似乎是自己,探头侧目,仰头而望,白雪尘先生讲过,你的心有一丝一毫什么气息,画面上自然也显示一丝一毫,太多人在乎学问,而学问要与性情柔和的无分别心后,才不会有着,擅长的不喜欢,喜欢的非所擅的弊端,所谓学养有时候还是远不及情趣重要。
他不画应景的作品,不做工艺化和卖相化的艺术,而只为自己心性的自然流露,这是他的本性。他的作品有的枝干毫无一叶,或是仅仅一只水墨孤禽,但是毕竟他是现代活泼泼的人。我并非说他表现的一贯是孤寂、冷落、萧条,而是看出很多不同。也有一群鸟聚会的时候,也有桃花流水的明丽,这是真实的活生生的人。艺术最重要的除了自然还有便是真性情。
但即使如此,他的画面情境的闲适安逸,反向对比的是用笔的飘逸洒脱,笔墨犹如淋洒喜雨,解衣盘礴,在花鸟画愈发抽象的时代,鸟的抽象画法已经不辨花羽,要么画的似八大略有禽形,要么画的精致斑斓世间无匹,即世间并非所有的东西,一味美观。而戴洵的鸟类既不求工笔丝毛效果,但形神兼备而生动。删繁就简又能繁能简,可以比较真实真确的表达情绪,重视整体关系。古人重视花鸟画穿插的活,而整体是要画面的体、结、聚、紧,从而达到画面的乱中求整的艺术效应。
当今太多画家画自己本人都不喜欢的繁缛烦琐之细笔,只求进入市场,而他从不如此希求。气象有离尘清远之风,作品兼具生命情味,又“以写法入画法”,雅趣天真,于道家的“平淡无为”中缓缓流露着一颗真性情。他笔法熟稔,线条富于变化,往往寥寥数笔,这源自他对中国传统绘画精髓的把握,更得益于他对整个传统文化精神的领会。我觉得七零八零甚或九零后。部分人里会出一些人才。并非是因着自己亦是八零后。他们倘若沉心艺事。确乎极少受政治世事的影响,因着又可以随意周游列国及出土文物和资料的不断面世整理,所见所闻也是出奇的多而博。
戴兄的性格干脆利落,有事谈完便扬长而去。说话无多,句句不废。身上洋溢着游离于体制外随性和从容,这就是戴洵,这就是四川画坛的年轻画家,一个执著于纯粹绘画的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