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骁纯: 一个忠实于艺术理论硏究的人

        作者:李百灵 高素娜2020-07-20 06:50:37 来源:中国文化报

          (1/2)刘骁纯2014年在北京

          (2/2)1989年《中国美术报》停刊后编辑部合影,右四为刘骁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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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6月30日,艺术理论家、批评家刘骁纯因病在深圳去世,享年79岁;7月2日,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教授李宏仁于北京离世,享年89岁。作为中国艺术理论的重要建构者之一,刘骁纯为中国现代艺术理论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作为中国石版画教学奠基人,李宏仁为石版画创作和教学体系的建立积累了丰富而宝贵的经验。本刊选取和采访了部分艺术家、理论家对两位先生的追忆,以纪念他们求真务实、锐意创新的学术精神。

        “您的精神一直指引着我的人生道路,您一直是我最崇拜的人。”6月30日,艺术理论家、批评家刘骁纯在深圳去世,享年79岁。他的儿子说,“在与您的无数次交谈中,我能够领会到您宏大的学术理想,能感受到您自觉时日无多的遗憾,虽然在学识上我与您有着云泥之别,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完成您的未竟之志。”


        才华初露

        刘骁纯1941年出生于河南洛阳,1966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系。1981年、1985年先后毕业于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部,获美术学硕士、博士学位。曾任《美术》编辑,原《中国美术报》主编,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委员,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数十年来,他一直致力于美术研究和当代批评,并以诗一般精炼的语言“追逐着思想的自由,精神的独立和理性的天地”。

        作为中国艺术研究院的首批研究生、博士,早在20世纪80年代初,刘骁纯就从传统的美术理论框架中出走,开始了现代美术形态学的建构。他的论文《从动物快感到人的美感》,即是从视觉进化的角度,为现代美术的滥觞奠定了一个理论基础。此后,他以一系列批评文章汇集而成的理论著作《解体与重建——论中国当代美术》,则将辩证思维引伸到视觉形态的研究中,关联着美术史的发展逻辑,既为现代美术增加了历史的深度,同时也为传统美术的现代转换提供了依据。“可以说,刘骁纯在上世纪80年代的这些思考,都已成了中国现代美术的理论基石。”在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批评家杨卫看来,刘骁纯是中国美术批评界最早具有独立意识,进而走向理论自觉的批评家之一。

        “骁纯是我在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部的同窗好友,虽然不同师门、不同研究方向,但他在学术研究中的专注和执着,一直是我的榜样。他在研究生论文写作中,表现出突出的开拓新的研究领域、琢磨独特的语言概念、建立自己的学术系统的追求。这些特色一直延续到他晚期的学术研究上。”美术批评家水天中说。

        刘骁纯在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毕业后,与同届的水天中、郎绍君等人留在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工作。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中国油画学会副主席、中国国家画院油画院副院长张祖英与刘骁纯既是校友又曾经是同事,对刘骁纯十分了解。“他们是第一批留在美术研究所的研究生,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他们的研究文章、讨论发言和社会活动影响力很大,美术研究所因此在社会上的影响力也不断扩大,可以说,有了他们,美术研究所迎来了一段黄金发展期。”张祖英说。


        思想阵地

        上世纪80年代,借改革开放的春风,美术研究所的张蔷、张祖英、杨庚新、刘惠民等一同筹办《中国美术报》。张祖英回忆:“当时刘骁纯是主编,张蔷是社长,我是副主编、副社长。报纸发行5年的时间,在美术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作为主编,刘骁纯善于抓住美术界的敏感话题,选题很明确、研究有新意、观点鲜明,表达能力强。我们在一起共事多年,他为人正派,虽然我们专业不一样,但是合作很默契、很愉快,是一段难忘的回忆。”

        当时,正值新潮美术崛起,李小山的文章《当代中国画之我见》掀起了美术界对中国画的广泛思考。而《中国美术报》用文章里的“中国画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这句话做标题,更是引起了业界的激烈讨论,中国画创作的格局发生了新的变化,一方面从传统走向现代,一方面从向西方现当代艺术借鉴回归到传统。对此,刘骁纯曾说:“我有一个观念,中国画在当时的文化语境中是个半封闭状态,不仅是对西方现当代艺术的封闭,也是对正本清源的传统的封闭。所以,这个时候就必然会出现一个对传统重新认识的思潮。”从中也可以看出,刘骁纯对美术的敏感和观点的前卫。

        刘骁纯在编辑工作中并不以前卫观念覆盖一切,他更多地实践了“群贤办报”的兼收并蓄主张。这一点只要翻阅当年的报纸便知分晓。刘骁纯后期将目光逐渐集中到当代水墨画的批评与评价系统的建立方面,对艺术现象的直接观察与对理论体系的独立建构,是他一以贯之的学术理念。

        在中央美术学院教授殷双喜心中,刘骁纯亦师亦友,是他十分敬重的美术理论家和批评家。“作为一个美术青年,1980年代我所订阅的唯一报纸即是《中国美术报》,它打开了我对世界和中国美术的视野,收取每周一期的报纸,对我来说,如同孩子们盼望春节的礼物。”殷双喜认为,刘骁纯与一大批研究人员,开拓了一个“群贤办报”、百家争鸣、不强求观点一致的学术办报方式。 


        时代前沿

        20世纪90年代以后,刘骁纯将注意力转向水墨画,开始关注传统的当代转型和当代艺术的中国语言等问题,提出了一系列发蒙启蔽的观点,此后,他又提出“新写意主义”的主张,从全球文化的视野来反观中国传统艺术的价值。

        殷双喜至今还记得在金台路红庙宿舍和水天中、刘骁纯、郎绍君三位师长共同商议批评家年度提名展的情景。“和刘骁纯老师在许多展览、学术研讨会上相遇和共处,他的话语并不多,但一旦他发言,我总是非常专注地倾听。因为他逻辑清晰,思路明确,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抓住问题要点,提出自己的观点,尽管有时不乏尖锐。在学术上他从不追随时流,而是将理论研究与现实考察相结合,提出自己的独到见解。他强调学术独立,不趋时附势,也不媚上事权,与人相处非常平和,但学术争论绝不苟同。他对1980年代以来中国现代水墨的发展,提出了‘意象水墨’的理念,从理论到策展,都走在时代前列。”殷双喜说。

        杨卫认识刘骁纯已有20余年,当时,刘骁纯从原来居住的红庙搬到了通州,离杨卫家不远。因此,他便登门求教,并邀请他参加了自己主持的一个论坛。此后,随着艺术市场的繁荣,杨卫和刘骁纯共同参加活动的机会越来越多。在与刘骁纯的交往中,杨卫也深感其刚正不阿与宽厚有容:“在生活中,刘骁纯老师甘于清贫,乐于寂寞,从不争名夺利,也从不随波逐流;在学问上,他严谨扎实,一丝不苟,甚至不容半粒沙子。刘老师的这种性格反差,使他兼有豁达与谨慎,开朗与严肃,转换到他的行文方式,就是逻辑缜密,又不失语言的灵动。我想,刘骁纯老师之所以能够在美术理论上集大成,大概与他张弛有度、收放自如的生活作风与思维能力都有关系吧。”

        在中国美术界,刘骁纯是一位公认的具有深厚人文情怀、深度理论素养、坚持学术真理的美术理论家、批评家和策展人。他去世后,范迪安、贾方舟、顾丞峰、白明等很多美术界人士纷纷以各种方式怀念他。

        “从1980年代开始,在文艺思潮波澜起伏的情势下,他敏于发现,关注艺术发展新态;切中实际,敢于阐发独立见解;为推动中国艺术的当代转型不懈努力,做出了重要贡献。”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中央美术学院院长范迪安说。

        水天中说:“我觉得上世纪80年代出场的美术史家和美术评论家,在这一领域的发展过程中属于过渡性的一代。在学术造诣上既难与积累深厚的前贤比肩,又难以引领追求体系性和方法论的后进。但这一代人学术研究的纯净和不顾一切的使命感,必将成为中国艺术史论中不可忽略的一页。刘骁纯的学术生涯就是很好的例证。”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邵大箴深情地对记者说:“作为美术理论家的骁纯勤于思考,敢于直面现实和联系历史分析我国当代美术发展过程中的问题,提出自己独特的学术见解,如对中国画笔墨问题的看法,他主张用开放的态度,用多元的眼光,不要拘于文人画传统的观念看待20世纪中国画中的各种不同风格和方法的笔墨。他对林风眠、黄永玉、周韶华等人绘画的高度评价,就是基于这种观点。此外,骁纯为人和做学问还有一点值得我们学习,就是他在不断学习和研究中,善于和乐于发现他人的长处,并敢于修正自已的认识。他是一位诚实的人,一位忠实于艺术理论硏究的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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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静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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