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画界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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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刘青砚2012-03-20 15:09:25
        记得与天强初次相识是在上世纪的70年代末,那时我俩同读美术系油画专业,他在曲师,我在山师,得知他来自临沂,出身教师之家,自幼喜彩弄墨,也是将绘画作为自己未来的职业选择考入大学的。仅以画交流彼此便时有往来。他搞美术却不溢美,愿交人却不客套,举止斯文的略显矜持,言谈温吐中常常流露出冥顽的遐想,总体上给人一种通达和平常的那种坦率质朴的印象。
        原也相信“画如其人”之理,但我却无法将对天强始终的印象与其近些年来不平常的画作联系起来。
        自我游学俄罗斯数年后的2002年底回国时,天强已由临沂师院调到了山东建筑工程学院艺术学院任教,引我惊诧的并不是他工作单位的变更,而是堆满他画室里的油画作品:一改过去对人物描绘之独钟而为风景写生的迷恋,并与之相随地改变了其表现风格——变先前那种严谨的精细入微的古典式而为纵放淋漓、不拘形迹表现性式样;于是透过画面所呈现的精神状态,也由过去的紧张突兀,而变的激扬恣肆起来。变化如此之大,过去的天强似乎连影子也隐匿得无影无踪了。
        对于天强一否过去曾已具备成熟的这种改变,与其说是在冒买椟还珠之险的智勇者才常有的那种决择,勿如说他是在凭籍着对人生彻悟后的精神归结。不然,他这些年来痴迷于禅宗、潜心于佛学、行迹于山涧村舍,顾盼于钟磬冥远、暮鼓伶仃之境,意欲使自己秉性情操如蛹化蝶、羽化登仙又做何释?我憧情他这种归结,因我也不曾怀疑过诸多画家在恪守着人生价值系统的可靠性,而是无法遏制当面对当代艺术波谲云诡,流派之间相拥相噬、跌岩沉浮、喧嚣异常的现实时,企图超越自己的冲动。
        天强的风景画大都是在蒙山的写生,但他不画蒙山的崎逸深邃、流泉飞瀑,而只画它精神能够企及的部分。他的山峰丘岭都是赤裸筋骨的,静谧兀然地仰卧在灰色的天空紫云之下,画中的或山村农舍,或草坪树丛、或田埂河畔,表现的并不专注,甚或是不经意地点缀而“刻意”为山的附庸,偶尔的一抹或淡黄、或淡绿、或青紫落在或为天空、或为土地上,仿佛又不确然画面的某一部分。蒙山那变幻丰富的色彩均被他的银灰色调高度涵括了,而不断穿缀入势的光影又平添了几分清冽和落寂;富有节奏的笔触或淋漓酣畅,或洗炼遒劲,实与虚,凝与洒,互为主次、相互映衬,莫名的增加着画面的非现实性,而铺开的遂不止是一种情愫 。他是在摆脱直观的描绘方式的同时,力图在“疏远”留下他无数遍足迹的蒙山——远兮近兮、若聚若离地不与具体的景物对应,却成全了他精神中理性的一面——部分的不真实与整体的真实,造成了一种虚幻抑或是期待……
        天然表象随和逸然,但他大抵是那种内质充满着矛盾冲突却不倔而有韧性的人。他画油画却借其“语义词汇”,建构着中国水墨画式的某种山情水意之语境:画中抛弃了几乎所有的现实主义油画的那种直观表现性的形式元素,取而代之的是没有明显的季节性和区域性的银灰色调,间或之中的那些斑驳墨色和因挥洒遗留下的“飞白”,一如国画中恒常的黑白灰色调的凝重,偶然出现的其它色块又象是吞云吐雾,似承载着某种已逝去的绚烂;寥寥数笔下的山涧、宅舍、树丛、阡陌、田垅、稼禾等景物已似与不似地几近抽象的符号了。这分明是心理观照的世界,是一种耽于天籁的意象的世界,天强乐此不彼地在他所创造的这幅幅“眼见的不一样的现实”中安身,是否在掩饰他远离时事的茫然?还是立命于在中西两种绘画艺术的价值体系中,寻求着没有缺憾的满足?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游弋于中西绘画之间兼容并蓄,迷离于意象与具象抑或是心象与抽象之间叙情达意,在天强这里体现的是那么自然,表象为西画的解构语式,实则是从中国水墨山水画中锐化而就的形式语境,看上去也并不生涩。因而,也就勿须为天强的画定性划类,其画作已经彰明了:这也仅是作为一个对中国传统文化充满着深厚情感的现代人在画油画,一个富有智性的纯粹的中国人在画自己的画。其画或许了然,在别人看来是一种风格,但我更愿将其视为天强达观人生的“迹化”。因为也惟有将艺术纳入人生的价值体系中去演绎,才能穿越画界的迷雾,实现自身对人生、对艺术的飞跃。


                                                            2005年6月 于双馨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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