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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核实中..2009-12-14 11:08:47 来源:网络
“谈中国画不谈笔墨,就像说百米赛跑不论速度”永生
张公者:笔墨是中国画的灵魂—这是不需要争议的。没有笔墨就非中国画,没有笔墨中国画就不复存在。中国画界对笔墨的讨论一直没有停止过。谈中国画不谈笔墨就像说百米赛跑不论速度一样,是一种不入门的提法。就中国画的笔墨问题,我们要关注的是对笔墨的理解,这样是值得讨论、有价值的。古人的笔墨是完美的,但是否就一定要以古人笔墨来衡量笔墨的“好坏”—这是有关笔墨的标准与发展问题。除去古人的笔墨审美标准,如何创造出新的笔墨且又符合笔墨之美,是当代画家们应该探究的。虽然黄宾虹的笔墨有新的突破,但仍然是“传统的”。当下的中国画画家对传统笔墨的继承确显不足,而无继承则无从谈创新发展,问题是当代画家们并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贾又福:笔墨传统千家百派,应该说浩如烟海,方法太多太多了,我坦率地讲,不是有意识地伤害哪一位,我也没参加过关于笔墨的任何讨论,但是从我真实的思想来说,我是不太理解“笔墨底线”这一说法的。笔墨渊薮,千家百派,谁是底线?底线在哪一家?定位在哪里?是说刚会使,刚入门,刚看得过去,刚有点品位,这是底线?还是说刚及格,60分算底线,这个60分打在什么地方?这个很难界定。另外我觉得主要是对青年人,应该启发他们扎扎实实地研究古代大家那些好的笔墨传统。首先要学得比较像,然后再不像,而后把它们自然地吸收到自己作品中,消化了以后转化为自己的。使自己的笔墨有文化精神气息,有传统气息,但又决然不是传统的翻版,不是生生地活剥。因此我在笔墨修炼方面,这几十年的功夫里,一直没有间断。对笔墨传统,我以为一个是艺术精神,一个是艺术语言。艺术语言主要是笔墨技能和审美规律,当然还有其他,要认真地研究,要斤斤计较地研究。计较到什么程度?两条线在那里,不顶不丢。顶就撞到一起了,丢就离开了,像打太极,就是一点一滴地研究古人,一笔一墨,斤斤计较。一下笔,阴阳、平挫、顺逆、向背、“入如揭,出如截”等……诸多高品味的,相反相成的高层审美规律,讲究得很,要这样苛刻的程度去研究。但是轮到自己要发展的时候,心目中要有古人的高品味,这些品味我们脑子里要有,但是我们的画,要服从我们的心,叫做笔墨从心。
张公者:您的作品无论怎样色彩浓重、层层叠染、处处玄机,而笔墨总是清净的。笔墨清净来自于心灵。
贾又福:如果没有我们的心灵,笔墨是别人的笔墨,给古人打工,甚至租别人的地来种,这都不行。我们自己要干自己的。从刨地到种、到耕作的方式都要我们自己的,这样种出来的庄稼它不一样,长出来的苗也不一样。“理法不为古人所欺,意趣不为古人所弃,不悖民族精神,立足当代世界。”这是我的座右铭之一。所以我非常强调这种个性化的认识古人,个性化的认识笔墨,个性化的认识传统,个性化的解剖自己。比如说你看石头,跟我看石头,可以不一样。就是切入点跟我的不一样,你可能吸收了某一方面的东西,我可能吸收了另外一方面的东西。另外各家各派的长处都不要排斥,囊括各家各派,但可以侧重。比如说我探索的侧重是比较博大的、雄浑的、壮观的、粗犷的。可是光有粗犷、傻大黑粗也不行,还要有空灵,还要举重若轻。这不是相反相成的方面吗?这牵涉到我们传统哲学,牵涉到中庸之道。这两个相反相成,可以团结得很好。
张公者:您在笔墨创作时,如何把握使其不离笔墨之美,使其不同前人与古人,使其能让同行接受?
贾又福:在这些问题上我认为很多人是很迷茫的。因为他们只是看其一面,没有全面地看。或者说只是微观地看,没有宏观地看。我在学习笔墨,或者在教学生学习笔墨的时候,是从笔墨规律,从艺术审美规律上去认识。比如说这个“一”字,“一”可以有很多变化。但是由宏观地看,千里阵云,一个“一”字。一个大“一”在我们看的时候,很整很肃,大整大肃,是在大平中求不平,摒弃小打小闹小变化;当站在宇宙中,你是如来佛祖的时候,看整个宇宙,有数不尽的变化,归于大统一、大和谐。一—万,万—一。现在人们通常谈的是局部的笔墨变化。下笔一点,一点就有正侧、平挫、向背、顺逆很多变化。这些我们一定要懂,如果不懂,那是缺乏修养,缺乏训练,可以说对笔墨不太了解。但是懂了以后,一幅画要在变化中求得统一的话,就要对整体有通达的认知。一幅有震撼力的作品,不能立足于局部小变化,不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定要立足于统一,要服从于整体,服从于大统一、大和谐。比如说一个家庭,如果各说各的,那么这个家庭会整天打架。国家也是如此,必须得有一个重心。可以既不打架,又有变化,有自由,你干你的可以,但是要在我这个大一统的范围内。大一统,又不失微妙变化,微妙的几乎让人难以察觉,难度大。
张公者:局部服从于整体,而整体是由局部构成的,局部同样也有小局部……环环相生,节节相扣,如何在这种整体和谐统一情况下,让欣赏者、研究者来感受您笔墨的存在呢?
贾又福:肯定有微妙变化的地方。比方说这条线很粗,它里边就一片黑,一片大泼墨,是很黑的,其中有一小片铰下来就是一个黑纸,可能有这么一个部分。但是这叫大平当中求不平。不要孤立地看,而要整体地看,如果不那么黑、那么重,就分量不够,就不够狠,整体支撑不住,就会垮下来,不适当的小变化就琐碎。整体地看肯定有微妙的变化,而且这个微妙的变化是人所不能的变化,这才能算高明。既然我能够做到人所不能的微妙变化,难道处处求变化就不能吗?非不能也,乃不为也。
张公者:整体与局部是一致的,不能孤立地拆开。比如说您画中的大块用墨(色),若只截取它的一块来看,可能见不到笔的痕迹(实际此种“无笔”亦是笔),而此大块恰是整体笔墨的组成部分。我在欣赏您的作品时,觉得在此大块墨色处仍可感受到笔墨的存在。
贾又福:如果说没有笔墨修养,没有对笔墨规律的深刻认识,那么其他方面做不到那么妙。大片的黑,需要那样做。如果不那样做,就不足以达到这样的力度、这样的强烈,放到一百米以外,仍然有整体感。一定要理解透了,而且一定要能把握住。学了以后我们可以装在口袋里,该用的时候再掏出来。十八班武器在腰里别着,该拿这个飞镖的时候拿出来。
张公者:笔墨要发扬,有自己的笔墨语言比有自己的图式更难。图式的参照很多,造化中的、古人的、他人的、其他艺术的,甚至一切物象都可借鉴。而笔墨的审美要求相对“顽固”,创新笔墨难之又难。
贾又福:应该跟古人的平淡天真、空灵飘逸不一样。跟别人完全不一样,拉大距离。跟古人拉大距离,跟老师也拉大距离。“文革”以后,尤其改革开放以来,给了宽松的环境,可以有充分的创作自由,自由自在地画画。如果说非得独辟蹊径,也谈不到了,但是我觉得跟前人不应该一样,跟李可染先生不能一样,跟徐悲鸿先生也不能一样,跟以前的大家都不能一样。做一件自己该做的事情,因为毕竟我们这个时代跟以前不一样了。比如说历代大家的贡献,各自有各自的风貌,他们的审美标准不同,我们肯定要学习、要吸收,但是我们学习的目的不是重复他们,而是借助他们的光辉来照亮自己前行的路。所以我想就是要走一条自己的路,虽然慢,但是它永远往前,有自己的探索。但是古人那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借鉴、不吸收?为什么不可以博大、严整、坚实、浑厚和让空灵兼有?因为这是更困难的事情,更需要努力追求。不排斥古人,借古开今,是我这么多年一直努力的方向。但是外界有些可能不太清楚,他们说我的画看起来很吃力,说只会制作,不懂笔墨。也许我的笔墨很不到家,但是这几十年我没有间断修炼笔墨,画50年中国画,离不开笔墨。但还要再修炼,因为笔墨要创新,既要为心灵服务,还不能脱离大自然、脱离社会,不能脱离我们这个时代。
张公者:笔墨最终要服从于心灵,这是最高层次的笔墨。笔墨境界,天人合一。 贾又福:天人合一。这就更好一点,也更难、更高级一点。实际上做起来是很困难的。因此我要吸收大家的意见,要让观众看了以后,觉得虽然博大、雄浑,可是也要举重若轻,所以自己也是不断地总结。人家讲的有道理的,我肯定要去琢磨、要去体会。因此对书法的、金石学的练习不能忽略,要全方位的修炼。最后,就是几个字“笔墨从心,和光同尘”,“入古者深,出古者远”,“至真至难”。
(摘自2009年第6期《中国书画》之《张公者对话贾又福——《山水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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