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悟“三境界”

国学大师王国维有以诗词解析人生之三境界的妙论。日前，我拜访了著名画家、山东艺术学院教授沈光伟，对这个妙论有了更深的认识。
今年1月31日午后，从省书协办完事后，我便赶往山东艺术学院，很冒昧地给沈教授打电话，直陈慕名造访之意，没想到正巧在校门口相遇。寒暄过后，沈教授把我引入家中落座，我先将自己的诗集《乘风集》奉上。沈教授马上开卷，竟越看越感兴趣，还兴致极高地跟我谈起了“诗画同源”，谈起了王国维的“词以意境为上，有意境则自成高格、自有佳句”，谈起了刘勰的“神与物游”、“神用象通”。谈到动情处，他起身拿出自己最得意的十幅画作，一幅一幅地给我讲创作的意源、意象。面对那幅《芋头歪倒在花盆沿边》，他讲到了带学生下灵山岛写生，讲到了一位叫琅的学生晕船呕吐的情景触发了他的灵感，当即作诗“狼来了……狼吐了……”，回到住处后便作画并题上此诗。他一边吟诗，一边讲画，不知不觉地便把我引入到诗画交融的妙境中。讲完画，他又走进书房，拿出自己的画集，题字“新平先生雅正”后赠我。至此时，我感到我们已进入“神与物游”、“神用象通”的境界。
再次落座后，沈教授又将自己的一本册页打开，十多株姿态各异的梅花在我的眼前一一绽放，品之韵味无穷。他介绍说，前段时间因忙于伺候于希宁老人，无暇创作，此册页乃是对这段创作上的空白时间的弥补。由此话题，我们就转向了于老的最后岁月。作为于老的外甥，近年来，沈教授及夫人一直在老人的病床前服侍，恪尽孝心，于老的修养、学识特别是其精神更在沈教授夫妇这里得以传承。沈教授介绍说，近两年来，于老体力之弱日甚一日，还时常神志不清，连伺候在病床前的沈教授夫妇都不认识，但每次想作画时，只要把他扶起来，一拿起画笔，他就立即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马上精神抖擞地投入到创作中。去年的12月20日，长期卧床的于老突然伸手要画笔，由沈教授扶着画成一幅梅花，自题“寒香图”，继而又写成一件“宾虹先生墨宝，后学于希宁拜题”条幅。八日之后，于老突发心梗，而后便乘鹤归去……谈到此处，我们二人都是热泪盈眶，深赞于老一生爱梅画梅，早已达到了“人梅合一”的超然境界。从绝笔画作和书法中，既可见于老“才德勤修养，三魂共一心”的伟大精神，又可见他对师恩终生不忘的可贵品格。拭去热泪，沈教授忽有所悟，起身拿出一本《于希宁诗草》，题名后赠我留念。我双手接过这本久慕的诗集，自觉已同沈教授乃至于老的心灵相通，进入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对于我这个自幼即酷爱格律诗的人来说，于老的诗集简直就是无价之宝。诗集在手，我便立即旁若无人地翻读起来。沈教授见我如此虔诚，亦有所触动，当即走到画案前，提笔为我画成一幅《寒香图》（见上图），并题款曰：“古人云：‘画分十三科。’独梅不入画科，可见古哲前贤对梅之标格之敬重。梅之清、梅之雅、梅之伟岸与风骨，为历代文人所崇并倾注了丰富的人文情怀。”此语，我亦心有戚戚焉。
至此，不到三个小时的冒昧拜访算是结束。于我，肯定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