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画论:张彦远《论画六法》(译)

        作者:核实中..2009-09-16 15:21:34 来源:网络

        ·张彦远《论画六法》原文

          昔谢赫云:“画有六法:一曰气韵生动,二曰骨法用笔,三曰应物象形,四曰随类赋彩,五曰经营位置,六曰传模移写。自古画人罕能兼之。”彦远试论之曰:古之画,或能移其形似,而尚其骨气。以形似之,外求其画,此难可与俗人道也。今之画,纵得形似,而气韵不生。以气韵求其画,则形似在其间矣。上古之画,迹简意澹而雅正,顾、陆之流是也。中古之画,细密精致而臻丽,展、郑之流是也。近代之画,焕烂而求备,今人之画,错乱而无旨,众工之迹是也。夫象物必在于形似,形似须全其骨气,骨气、形似皆本于立意,而归乎用笔。故工画者多善书。然则,古之嫔擘纤而胸束,古之马喙尖而腹细,古之台阁竦峙,古之服饰容曳,故古画非独变态、有奇意也,抑亦物象殊也。至于台阁树石、车舆器物无生动之可拟,无气韵之可侔,直要位置向背而已。顾恺之曰:“画人最难,次山水,次狗马。其台阁一定器耳,差易为也。”斯言得之。至于鬼神人物,有生动之可状,须神韵而后全。若气韵不周,空陈形似,笔力未遒,空善赋彩,谓非妙也。故韩子曰:“狗马难,鬼神易。狗马乃凡俗所见,鬼神乃谲怪之状。”斯言得之。至于经管位置,则画之总要。自顾、陆以降,画迹鲜存,难悉详之。唯观吴道玄之迹,可谓六法俱全,万象必尽,神人假手,穷极造化也。所以气韵雄状,几不容于缣素;笔迹磊落,遂恣意于墙壁。其细画又甚稠密,此神异也。至于传模移写,乃画家末事。然今之画人,粗善写貌,得其形似,则无其气韵;具其彩色,则失其笔法。岂曰画也?呜呼!今之人,斯艺不至也。宋朝顾骏之常结构高楼以为画所,每登楼去梯,家人罕见。若时景融朗,然后含毫;天地阴惨,则不操笔。今之画人,笔墨混于尘埃,丹青和其泥滓,徒污绢素,岂曰绘画?自古善画者,莫匪衣冠贵胄、逸士高人,振妙一时,传芳千祀,非闾阎鄙贱之所能为也。

        唐·张彦远《论画六法》(译文)

          昔日谢赫说:“画有六法,一是气韵生动,二是骨法用笔,三是应物象形,四是随类赋彩,五是经营位置,六是传模移写。自古以来绘画的人很少能六者兼得其妙。”
           张彦远试论之曰:古代的画,往往放弃对象的形貌之似而推尚画的风骨气韵,从形似之外去追求画的意境,此中奥妙难以与俗人说清楚。现在人的画,即使得到形貌之似,但是气韵不能产生。通过气韵来讲求作画,则形似已经包含在里面了。上古时代的画,笔迹简略意味清淡,但典雅纯正,顾恺之,陆探微之流画家的画就是这样的;中古时代的画,细密精致而光彩焕发,展子虔、郑伯仁之流的画就是这样的。近代的画,焕然光灿而追求六法完备;现在之人的画,错综杂乱,没有一定宗旨,许多画匠的画都是这样的。
           象物之形当然在于形似,而形似必须保全事物的风骨气韵,形似和骨气,都以立意为本,但归根结底又在于用笔,所以善画者多善书法。既然如此,那么,古代的嫔妃臂细而胸束,古代的马嘴尖而腹细,古代的台阁肃然耸立,古代的服饰容与拖曳,所以古画不只是变态,而是具有特别的意义,也可能是因为物象本身有所不 同。至于台阁树石、车舆器物,没有生动之态可以比拟,没有气韵可以追求,特别重要的就只是构思位置和处 理好向背阴阳关系。顾恺之说:“画人最难,其次是山水,再次是狗、马,而台阁是有一定形状之器,更容易画。”此话得其要领。至于鬼神人物,具有生动之态可以表现,必须画出神态气韵之后才算完全,如果气韵不周全,只是白白表现其形似;如果笔力不遒劲,只是徒然善于涂抹色彩,可以说是不好的。所以韩湟说:“画狗马难,画鬼神易。狗马乃是民众常见之物,而鬼神乃是谲怪之形。此言得其道理。至于经营位置,则是绘画的整体枢要。自顾恺之、陆探微以来,画迹很少保存,全面考察之,只有吴道玄的画,可称得上六法俱全,包罗万象,好象是神仙假手于他,完全达到了造化之妙。所以他的气韵雄伟之状,几乎在缣素之画纸上难于容纳,他的笔迹磊落峻伟,于是纵意发挥于墙壁之上,但他的小画又特别稠密,这真是神异。至于传模移写,乃是画家微不足道之事。然而现在画画的人,稍微善于写貌,获得形似,却没有应有的气韵;具现事物的色彩,却失去应有的笔法,怎能称为画呢。呜呼,现在的人画画不得当啊!
           宋朝顾骏之,常构筑高楼,用做绘画的处所,每次登上楼则去掉楼梯,家里人很少见到他。若是当时景象融洽而晴朗,他就含毫作画,如若田地阴森凄惨,则不操笔。现在的绘画之人,笔墨和灰尘相混,颜料和泥沙相杂,白白粘污绢素,怎能说是绘画呢?自古善于绘画的,莫不是士大夫世家贵族,隐逸之士、高超之人、名声大振、妙绝一时,传美名于千年,而非里巷鄙陋俗贱之人所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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