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尊——意笔挥处神飞扬（作者：刘士裕）

如果说艺术上还有条以不变应万变的原则，那就是古人说的师法自然了。

传统只能作为流，而不能作为源。被表现的对象、题材变了，笔法墨法不可不变。运用前人未用过的技巧，开掘出新的绘画领域，这都要求创新或变法，因为没有现成的描法、皴法和染法，得自己摸索。

要把画变得更绵长深厚一些，还得作好文化修养这个内动。

高士尊——

意笔挥处神飞扬

刘士裕

“大憨”者，著名花鸟画家高士尊先生别号也。

盛夏，到北京出差，挤出半天时间，前往拜访。说来不巧，事先未及通话，高先生已有约在先。我进屋说明来意，不到一支烟功夫，他把我交待给夫人陈慧敏，便告辞了。临出门撂下一句话：“老陈虽是张家口人，但没出河北，还是咱唐山的媳妇，也算半个老乡，她画得比我好，你们谈吧。”

瞧这个老乡，离开迁安几十年了，还是冀东人的脾气秉性，直来直去不拐弯。



古韵生发

　　高先生走后，陈大姐把我让到客厅中央一张八仙桌旁坐下来，开了空调，又去沏茶。我抽空观赏一下主人的居室：房间布置得很古朴，八仙桌周围是四把花梨木圈椅，桌下置镂空花格脚踏。靠东墙有一对古红木太师椅，茶几旁一尊雕刻着胡人形象的元代拴马石实属罕见珍品。客厅西面三分之一面积用清代雕花隔扇隔开，里面装修成传统的土炕状，炕中间放一张清代小炕桌，上面的紫砂茶具古香古色，炕桌左右两个坐垫，供宾主盘坐对饮。条案和窗台上置放着远古彩陶、石雕佛像、古代瓷器。

陈慧敏：这八仙桌是明代的。除了木器，老高还收藏世界各地的钟表，以德国的居多，屋里摆不下，只能放到贮藏室去。早年老高在外贸部门从事书画鉴定工作，经他鉴定的书画不下几万件。许多极有价值的珍品，比如许从龙曾画过200轴《五百阿罗汉》宗教画，其中4幅就是老高从破旧的古字画中鉴定出来的。还有郑板桥的《兰竹》赝品，有一些是经他亲手鉴定出来的。对冯玉祥、老舍的字画，他也曾做过准确的鉴定。文物收藏对老高的绘画帮助很大，每天面对这些散发着传统文化气息的物件，随时都会产生创作灵感。正是吸收了汉画像砖、彩陶、青铜器、古代雕塑的神韵，采用大笔触、大色块、大气势的手法，才形成了他今天浑厚、古拙的画风。



本真性情

　　我是书法爱好者，客厅里一件“水如交友宜求澹，山似论文不喜平”的古旧条幅引起我极大的兴趣。其字为隶书，运笔遒劲，挥洒自如。高士尊十分喜欢这幅字，多年来始终把它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君子之交淡如水”，是历代文人崇尚的一种清雅的美德。两千年前的孔老夫子曾经说过：“德不孤，必有邻”。

　　陈慧敏：条幅是一位山东客人送来的，老高特意画了两幅画送给他以表谢意。前几年，一位深谙美术的新西兰旅游者找到家里来，愿出600美元向老高索画，被婉言谢绝。但见客人对中国书画兴趣很浓，老高便认真同他探讨，谈得很投机，最后将一幅《秋实图》送给了客人。对方深为老高的人品所感动，表示要为中新两国艺术交流做出贡献。一次，我们到承德旅游，住在普宁山庄，受到热情接待。老高看到大厅正好缺一幅画，便主动为宾馆画了一幅丈二匹的《清莲图》，并帮助裱好，挂上墙，才放心地离开。老高的人品和画品是一致的，一个憨厚，一个憨拙。他待人接物就是有个厚道劲，善解人意，别人没想到的，他都想到了，总是站在别人的立场、角度想问题，办事情。人赐外号“大憨”，他还挺高兴。每次外出他都要带上画笔、图章、印泥，走到哪儿画到哪儿。

　　高土尊1933年出生于京东迁安县大五里村，5岁到天津，10岁来北京，在绒线胡同小学上学。祖父喜欢画画，收藏古董，高士尊受传统文化的熏陶，耳濡目染，从小就喜欢画画。1956年北师大附中毕业后考取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毕业时，分配到北京市一轻局，不久作为美术设计室主任的人选，被送到党校深造。无奈，1966年初“文革”兴起，高士尊被造反派以“走资派”培养的“苗子”为由从党校揪回。

陈慧敏：我1943年出生在张家口，1964年从北京工艺美术学校分配到市纺织局手工印染厂搞技术，兼做团的工作。正好老高的一位同学也在这个单位工作，我们就是经他介绍认识的。当时介绍人说他比我大五六岁，有意瞒着点。我说那就见见面吧，他也是学工艺美术的，将来会对自己有帮助。一见面，老高就把自己的真实年龄说了。当时我觉得这个人挺实在的，如果他撒谎，将来让我知道了，那肯定是要吹的。我找对象没有考虑经济条件和人长得帅不帅，老高的帅是内在的。他看我比较单纯、幼稚、朴素，有可塑性，双方就同意了。谈恋爱就这么简单，结婚就更简单了。1966年四五月份，正在批判“三家村”，我们登记后，看场电影，搬到一块儿住就算完婚了，连3天婚假都没休，表现得很“革命”。有位朋友送给我们一张用镜框镶着的毛主席像，后来我们受冲击，同事怕受到牵连，借故把毛主席像摘走了。



贯通古今

　　高士尊擅长画鹰和鸡。行家认为，论画鸡，不逊于南京的陈大羽，也有人将他俩分为南北两派。中央工艺美院老院长阿老说：“士尊的笔墨，苍润而老辣、绮丽而典雅、豪放而朴掘，具大家气魄。足见其传统功力之深厚，而又有随时代脉搏跳动之现代审美意识。见其画，能察其天资、功力、学养、品德。”学友韩美林先生认为，“（士尊）的画风如他的作风，朴拙、厚实，不小家子气，也不做作，枯笔着墨，然画面酣润，从中可以看出他平日默默耕耘的苦功。”其作品多次参加国内外展出并获奖，在《美术》、《中国画》、《人民日报》、《中国旅游报》等报刊上发表，被毛主席纪念堂、中央文史馆、卢沟桥抗日纪念馆收藏。

　　陈慧敏：文化大革命中，老高失去了工作的权力，但没有放弃对艺术的追求。后来他走访了许多地方，阅读了不少国内外的画册论著，悉心琢磨每一个艺术展带给他的启示。他还曾亲聆张汀、田世光、徐聪佑、张正宇、娄师白等名家的指点，师从先辈郑可先生，以广博的工艺美术功底，潜心钻研花鸟画的创作，形成了行笔酣畅、墨气淋漓、造型朴拙、色彩明快，且黑白对比强烈的个人面貌。老高将他多年的艺术感悟和艺术实践汇进他的专著《中国大写意花鸟画技法丛书》中。这套书共20册，配有300多幅范画，实用性很强，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后，很快销售一空。老高的画是在“变”中不断求得发展的，他认为“笔墨当随时代”，应重视对传统美术的研究、吸收，以学习传统作为从艺的基础。他认为学习传统，还必须突破传统，作到“推陈出新”。如果深入到传统中去，走不出来，将困死在传统里，这是十分可怕的，也是艺术上的悲剧。要创新，就要有创新意识，要有新的理念。这新理念，既来源于实践，也来自理论上的学习研究，要贯通古今，融会中西，占有信息资源，要靠不断的探索和实践，逐渐找到既富有时代精神又极有个性、创造性和美学水平的　　　　　　　　　　　　　　　　　艺术语言，才能成为一个有水准的画家。要创新，最根本的是要深入到实践生活中。生活是艺术的唯一源泉，感受时代精神，从生活中得到感悟，使自身主体内在气质得到提升，只有主体观念、综合素质起了变化，与时俱进，不断地开拓创新，作品才能有新的意境和新的内涵，这样形成的新技巧、新形式、新风格，具有原创性。唯有如此，才是真正的艺术创作。



黄金搭档

　　1996年，《高士尊、陈慧敏伉俪画展》在中国美术馆展出。人民美术出版社原总编辑刘玉山先生评论说：“他们二人是一对‘黄金搭档’，一个率笔写意，一个潜心工耕，互相托映，令展厅满壁生辉。”在我一再要求下，热情、爽朗、快人快语的陈大姐才谈到她自己的绘画艺术。

陈慧敏：我是1991年才开始画工笔花鸟画的，1995年联合国第四次妇女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时，我的《鸡冠花》入选《当代中国妇女画家作品集》。那是经老高动员，在截稿前一天才把作品照片寄到编委会，结果在几千件作品中入选了。2003年我的两幅作品已被收入《中国工笔画全集》第二卷。在这一历史性画卷中，我是唯一既不在画院工作，又不是教授的现代画家。老高开玩笑地说我是“家庭画院”的，一点也不假。现在很多人不是慕名而来，而是慕画而来，是看到我的画有品位，有收藏价值，认可了，才找上门来求画的。



春风桃李

　　高士尊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开始从事老年书画教育，在北京市老年大学带研究生班，还经常到各地去讲课，可谓高朋满座，学子成群。他认为，老年教育是一项很有前途的事业。

　　陈慧敏：老高总说，老年人中有很多同志很有才华。他们有丰富的人生阅历、生活感受、生活积累，看问题有深度，只要有一套好的教材，善于挖掘他们的潜质，他们成才可能不比青年人慢。去年，他带的班有2名学员入选金彩奖，还有两人到美国举办了个人画展。老高不喜欢学生的画像老师，不喜欢千人一面，他讲课主要是开发学员的天分，起引导作用。去年四五月份老高作了心脏搭桥手术，很危险。后来又患上带状泡疹，伤及神经，有时疼痛难忍，但他没有倒下去。他计划在有生之年再多培养出几名拔尖学生，鼓励他们出书、办展览，把老年美术教育再向前推进一步。现应人民美术出版社之邀，正在编写一套新的《花鸟画技法丛书》，不久即将出版。 （写于2001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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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尊，1933年生于河北迁安，1961年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多年从事工艺美术设计及书画、文物鉴定工作，近十几年从事大写意花鸟画研究创作，格调卓荦不群，受到业内人士的高度评价：

——读士尊的画，会把你领入大自然之中，与花木、虫鱼、禽鸟悠悠会心。它们所处境遇的枯荣、兴衰、嬉戏、安忧会与你共鸣，草木虫鱼皆人也，也是作者寄情之所依。相信士尊的画会越来越被世人所瞩目和喜爱。 （阿 老）

——士尊兄是我的老同学，他对人坦诚、正直，但心里却翻腾着做些大事。近年又专致国画创作，而且颇有成就。 （韩美林）

——老高强调艺术的当代性与民族精神，勾线大刀阔斧，而不失运笔之韵味；用色强烈对比，但并非以色塑型；构图千变万化，仍均衡别致……这一切的苦心经营使得他取得今日之成功。 （贾浩义）

——士尊先生的画大气磅礴，笔势飞动，墨色酣畅，整体感很强，在浑朴潇洒中洋溢看一种昂奋的情绪，埋藏着一种为我们中国人独有的含蓄、深沉的底蕴。 （刘玉山）

——笔之所至，情之所终，有如太极功法之浑然整健，静中有动，从而使其绘画作品的胸怀更加开阔，大有吞天吐宇、开山凿海的气概。 （马彤文）

——他笔墨老辣，雄强豪放，具有大家风范，既有传统功力，又蕴含着一种现代人的审美意韵，这是他情感、志趣、品格、胸怀的迹化。 （日 生）

来源：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