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海滔滔争万派 凭谁一苇问灵源——林锴访谈录

        作者:核实中..2009-11-18 15:13:38 来源:网络

        采访地点:北京.钓鱼台国宾馆


        采访时间:2004年10月24日


        采访人:郑寒白
        林锴,福建福州人,1924年生。1950年毕业于国立艺专。1951年入人民美术出版社工作。初从事连环画创作,后专攻国画,兼及书法、篆刻与古诗文,现为中央文史馆馆员。出版有《林锴书画》、《林锴书画集》(台湾版)、《墨花集》、《苔纹集》等。


        林先生在“诗书画印”四方面齐头并进,我们可以称他为画家,也可以称他为诗人、书法家、篆刻家。涵养于诗书画印所代表的中国传统文化,使他的作品内涵丰富,耐于咀嚼,也可以说他的作品是以绘画为平台的中国文化的一个多方位展示。在谈到中国画的发展方向时,不善言谈的林先生却颇有些滔滔不绝,让人切切实实地感到了他那热爱中国画、热爱中华文化的一颗热诚的心。记者在感动的同时,也真诚地希望有志于民族文化艺术的朋友从中得到启发、汲取力量。



        郑寒白(以下简称郑):还是先请您谈谈学画的经历吧。

        林锴(以下简称林):我很小就喜欢画画。但家里没有这个环境,长辈中没有擅长画的,我那时才几岁,正念小学,我的邻居有个画画的,他十几岁,是个高中生,在我眼中他就是个大人,西画国画他都画,我就受他影响,跟着他两样都画,西画到户外画水彩,国画就买点宣纸在家里画,那时一张宣纸二十几个铜板,每天家长只给我三个铜板的零花钱,我把三个铜板攒下来,攒一段时间,才能买一张纸。我就喜欢画大画,一张宣纸几笔下来就没了,画完之后很后悔,为什么不裁小一点呢?但是下回再画的时候还是画大的。

        郑:您什么时候考入美术专科学校的?

        林:念小学、中学时,很少有时间画画,只有寒暑假才能画一些,而我从小学到高中的美术老师,画得都不如我,那时人才很少,要想学习提高,很不容易,只能靠自己摸索。我高中毕业后考上了福建省师范专科学校的艺术科,在师范里,国画、西画、图案、金工、木工都学,很杂,多则难精,我不喜欢这样,就想报考国立艺专。

        郑:当时国立艺专(中国美术学院前身)刚好从内地搬回杭州。

        林:是,刚好在抗战胜利之后。这样在1947年我就去报考国立艺专,当时艺专分四个科:国画、西画、图案、雕塑。考试的难度较大,当时我所报考的国画系人最多,一百多人仅录取12个。

        郑:国立艺专直到现在的中国美院,国画力量都很强,算是个传统了。当时教您的老师都有哪些?

        林:头一年授课是由普通教师完成的,学些基础课,其中素描是由西画系的老师来上的。第二年才由潘天寿、吴衟之、诸乐三、黄宾虹、郑午昌几位大家授课,第二年刚上完就解放了,我们都改画了西画,而且经常下乡体验生活——这也是不错的,它转变了我们的世界观和人生观,而且学习到了一些其他的知识,对国画学习也是一个很好的补充。

        郑:当时上课主要讲哪些内容呢?

        林:我们国画分两个教室,一个是山水教室,一个是花鸟教室。我当时学山水,每周有四个上午学山水,另外两个上午学花鸟,因为山水画中也需要花鸟的内容,学花鸟的开课和学山水的开课正好相反,是两个上午学山水,四个上午学花鸟。这六天的课要由这几位老师轮流上,吴衟之、诸乐三教花鸟,黄宾虹、郑午昌教山水,潘天寿是山水花鸟都教。

        郑:黄先生进入国专的时候已经83岁了吧?他是怎样上课的?

        林:已经85了,他是北京解放时来杭州的,到杭不长时间,杭州也解放了。他当时就住在栖霞岭,他来之后,我们围着他问一些问题,他作解答。我也时常跑到他家向他请教一些绘画知识,他总是很耐心地讲解。

        郑:他上课做范画吗?

        林:不画。他知识渊博,很健谈。

        郑:黄先生晚年画画很多,当时正是他变法成功之时。

        林:我认为他85岁以后画得最好,一直到92岁去世,画出了个人风格,确立了在绘画史上的地位。那时人们对他还没有深刻的认识,他的画价很低,不仅是便宜呀,甚至是不要钱。我毕业以后,他的名气才逐渐大了起来,画价也随之提升。

        郑:他是“南社”成员,此前便有不少文人像许承尧、黄节等请他画《读书图》、《校词图》,他在文人中应该早就有名了吧?

        林:名是很早就有的。

        郑:潘先生在学生中是否有绝对威望?他和黄先生哪位名气更大一些?

        林:潘先生的威望是绝对的。他当时是系主任,解放后几年,他是院长。两位先生谁的名气更大这很难说,潘先生一生从事教育,黄先生不是。

        郑:潘先生上课时做不做示范?

        林:他一般不动笔。当时讲课的老师有几种情况,有的老师上课布置好内容后,便轮流给十几个学生一个一个地具体指导,边改边讲。有的老师不画,光讲。当然也有的老师画得多讲得少。潘先生主要是讲,而且主要讲构图。

        郑:潘先生的画本身也非常讲究构图。

        林:吴衟之先生除了构图之外,也讲笔墨等,内容比较广泛,而且喜欢一边讲一边改。他很有才,他的画风可以用苏东坡的两句诗来概括——“刚健含婀娜,端庄杂流丽”,他的画很有生气,技巧娴熟。

        郑:郑午昌也是当时的名画家,据郑逸梅的《艺林散叶续编》中说“张伯驹似村农,郑午昌类店伙,人不可以貌相有如此”。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林:郑午昌是这样,他个子不高,脸上斑斑点点的,好像是老年斑,而当时的年龄还不到五十。他山水画得好,尤其擅长画柳,柔丝轻垂,用比较直的平行线,是他的独创。他上课时以讲为主,不大改画。他当时是上海中华书局的美术部主任,在艺专他是兼职,有课他就来。郑:这几位先生哪位给您的影响最大?

        林:那当然是潘先生,这倒不是因为上课的缘故,我在考艺专之前,就很喜欢他的画,喜欢他的画风,对黄宾虹虽然也喜欢,但那时理解得比较肤浅。

        郑:从您现在的书画作品中也看得出,追求雄放、刚劲,与潘先生的画风接近。除了山水、花鸟,还开了哪些课程?

        林:还有书法篆刻,一周一节,由诸乐三先生任教,还有透视、解剖、美术史等课。还有诗学,开始请浙大的老师来上课,后来由潘先生自己讲,大约讲了半年,主要靠自己努力。1962年潘先生到北京开画展,我向他要了一本他的诗集《听天阁诗存》,他的诗写得非常好,却很少有人知道。

        郑:近现代画家中吴昌硕的诗写得最好,其次我所见到的就应该数潘先生了,他的诗取法李贺,但很有骨力。黄宾虹虽然也写诗,但不如潘天寿。

        林:黄宾虹诗也很有功力。

        郑:当时除了课堂教学之外,师生间还有一些别的活动吗?

        林:刚解放的时候,党对知识分子的政策有偏差。黄宾虹等人都靠边站了,师生间除教学外没有活动。

        郑:那时黄先生已经八十多岁了,不应该成为防备的对象。当时的国专应该是潘先生坚持传统,主张中国化,具体地强调诗文尤其是书法的作用,而这所学校是林风眠先生创立的,当时林先生融合中西的思想是否还有一席之地?两种观点是否有争议?

        林:艺专从昆明迁回之后,林风眠的学生拥护林风眠当校长,潘天寿的学生拥护潘天寿当校长,在我入学的时候,汪日章当校长,他擅长画水彩。林先生、潘先生两位都没当校长。林先生当时教西画,没有介入国画的教学,他的影响主要在西画那面。 
        郑:那时一个班多少人?学校规模多大?

        林:一个系几个班,一个班就十几个人,全校也就三百多人,我们班到后来在画界还有些联系的,就剩下张岳健,陈佩秋,还有李震坚。其余的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郑:艺专毕业之后,您的创作情况是什么样的?

        林:从学校毕业之后,基本上没有人再画国画了,因为没有画国画的位置,画院已经成了专门安排老先生的地方。我们这些年轻人就专门画连环画、年画、宣传画,号称‘连’‘年’‘宣’,这是当时社会的需要。我毕业之后服从分配,被分到辽西,跟林冲被发配差不多,那地方连电灯都没有,完全是一个乡村。我在那里的一所初中教了一年美术,冬天风沙极大,厉害的时候,人走不动,沙粒打到脸上好疼,生活很不习惯,就想回到南方。在暑假教学结束后,我就离开了康平,原来只想转站到北京,看一看京城的人物风光,我的一位同学说,咱们原来的江丰校长现在已经调到北京,任中央美院院长,你跟他说说,在北京能不能找一个工作。那时到处都缺人材,我一说,江院长立刻把我安排到人民美术出版社,这样我就留在了北京,一直到现在。

        郑:您在五六十年代参与创作了许多连环画,并在60年代获得第一届全国连环画的创作奖,您怎样评价那时连环画在美术史上的地位?

        林:我们画连环画的时候,是连环画最繁荣、最辉煌的时代,在连环画史上也是最高峰时期,当时美术界国画比较消沉,连环画的声望比较大,出了很多人材。当时以写实为主,画一张连环画是很不易的,甚至比一张国画还要复杂,每一幅的人物刻画都要狠下功夫,我在画《甲午海战》的时候,前半年一笔没动,到处找资料,考察历史背景,画起来也要几个小时才画一张。对于连环画我属于半路出家,画得自然要慢些,那些一开始就画连环画的画家,画得蛮快,一晚能画几张。

        郑:当时画连环画还找模特吗?

        林:我们当时也雇模特,画画时,先有个大概的构图,让模特按构图摆好姿势,然后再画。由于故事是连续的,前一页和后一页的人物动作有一些变化,模特摆的姿势需要画家来回设计、调整、调度,画一页换个姿势,这时画家就像一个导演。我画的《妇女主任》设计调度得较好,后来在拍同名戏剧时,他们就参考了我的连环画人物场面。照模特画有的人一遍成形,也有的先画成草稿,再誊一遍。

        郑:连环画创作在您的美术活动中占有什么样的份量呢?

        林:那时我在连环画上有一定的名气,但不是最好的,连环画对我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漫长的过渡阶段。

        郑:那您是从什么时候又重新开始画国画的?

        林:打倒“四人帮”之后,大约是1979年,我们出版社就成立一个美术创作室,总共有十几人,大家就不画连环画了,专门研究创作国画。

        郑:您在人美工作应该有机会接触到许多著名的大画家,您和哪些画家联系比较密切?

        林:接触密切的大部分都是连环画家——工作关系嘛。虽然和许多老画家也都认识,但往往只是见面点个头,打个招呼而已,像李苦禅、许麟庐、王雪涛。深入接触的不多,他们年龄都比较大,和我们也有些距离,我也不愿多打扰他们。(林先生的夫人宋亚芬女士插话:林先生诗书画印四个方面齐头并进,他的时间非常宝贵,在这四方面的用功使他没有时间去结交朋友,他平时喝茶聊天的功夫都非常少,就在他身体不好住进医院时,一离开手术床,就读书作诗——因为那地方不能画画。)李可染先生那里,我去过多次,我第一次去他家并没有人引见,我自报家门说很喜欢他的画,他很高兴,便拿出他的画给我看。他喜欢黄宾虹和齐白石的画,当初国立艺专从内地搬回来的时候,杭州和北平两个艺专都有聘书请他任教,他考虑黄先生和齐先生都在北京,他就留在了北京,他从这两位老先生身上学到了很多。李可染先生一生做学问,提倡苦学,他说我就是苦学出来的,别人要跟他学画,他首先问人家,你能不能天天画。有一个女孩说可以,他就说门口有棵大树,你坐下来画4个小时再说。他本来是画西画的,所以他的画里揉进了很多西画的成份,创造了黑派山水。
        郑:我们所常见的李可染的画有两种,一种是黑派山水,另一种是风格清秀的林间牧笛。都是他成熟期的作品。

        林:实际他的代表作应该算是山水。

        郑:人美社的邵宇先生后来当过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他平时画画吗?

        林:邵宇只当了一年多的主席就去世了,他平时喜欢写也喜欢画,用西画方法画国画,画自己的一套,有些才气。

        郑:在80年代后期,经常见到您的书法作品,真有所谓“崩云坠石”之感,能说说您学习书法的情况吗?

        林:小时候老师教我写大字,打一桶清水,拿大毛笔在一尺见方的方砖上写大字,以练笔力气势,那时虽然也写颜柳、写苏东坡,但主要是自学,写得不太规范,进入艺专以后,我就由写帖改成了写碑,我喜欢《张猛龙》、二《爨》、《嵩高灵庙》、《石门铭》、《龙门二十品》,帖学方面比较喜欢黄道周、倪云璐、张瑞图,这几家字有碑的味道,再就是清末的沈寐叟,他诗做得很好,也很有学问。

        郑:其实沈寐叟也是学黄道周的,并且从沈寐叟开始,清末到民国期间学习黄道周好像是一时风气,比如说马一浮、潘天寿、来楚生、夏承焘,他们都写黄道周。

        林:我也很喜欢,张瑞图、黄道周都是我们福建人嘛。我觉得完全写帖很难跳出来,因为帖学最终的根源都要追溯到二王,容易写得千人一面。完全写碑也不行,碑是刻出来的,用毛笔去追求碑刻的效果不现实,比如《爨宝子》就很难写,潘天寿的一个老师叫经亨颐,他就用圆笔中锋写《爨宝子》,潘天寿也在一定程度上受经亨颐的影响,字形中时常流露出《爨宝子》的意思。经亨颐的字是文人字,并不算很好,但见得出修养。

        郑:广东秦蜬生先生就是写《爨宝子》的。

        林:写《爨宝子》我见过几个书家,不错的,但也往往是用笔迁就刀痕,不太自然。另外潘先生也讲过,写碑的人一般都不擅草书,一写草书就容易把碑的意思都丢掉了,赵之谦、清道人就是例子,康有为也草不起来,只有沈寐叟是个例外。把碑帖这二者掺在一起,放笔随形,一笔写出像碑就是碑,像帖就是帖,沈寐叟就掺得很好,给人不少启发。


        郑:我最早见到您诗的作品是您在《诗刊》上发表的诗,感觉您的诗苍莽飞动而有汪洋之势,是大家气象。国专的潘天寿、黄宾虹、郑午昌都有“三绝”之称,您的“四绝”也符合国专的传统。请您谈谈对诗书画三者关系的切身体会。

        林:我大约从十四五岁时开始作诗,那时画面题字老要用古人的诗,我想为什么不能自己作呢?我就向我的外公请教,外公对诗的平仄规矩掌握得很好,有一个暑假,我每天都要画一幅画,作一首诗,当时准备要作100首。后来我念初中,语文老师知道我作诗,经常给我批改,他很有才。念艺专的时候,潘先生也给我改诗,对我启发很大。

        要真正理解中国画的传统,还是应该诗书画三者结合,还包括篆刻。解放以后,国画教学强调素描,用素描来改造国画,学生对诗书印缺乏认识,不能深入理解传统。20世纪早些时候,康有为和陈独秀就认为当时的中国画没落不堪,提出要用西方的科学来改造中国画,本意是很好的。但艺术与枪炮不一样,是要讲究传统的,完全用素描改造国画的教学方法有偏差。国画教学中不重视古汉语,学生理解古典有障碍。越强调素描实际上就是强调“写实”,写实一派也是早就有的,岭南派就是,更早的是乾隆时期意大利人郎世宁,他完全用西画法画国画,没有意思。

        诗、书、画、印全面铺开,有利于从多种角度、几个侧面了解祖国古代的文化,此其一,其次也有利于加强作品的文化含量。诗、书、画、印都是我国传统文化的精髓,而诗,又是精髓之精髓,画中增添文化含量,即古人所谓画有书卷气也。现代作画人多不读诗文,是个很大的憾事。

        诗、书、画、印四门,原是姐妹艺术,彼此相互渗透,相辅相成,本是很自然的事。书与画本来一家,书画同源嘛,说到绘画的骨法用笔,应有书法筑基,一幅画也可看作笔笔是书,而书法的结体与分行布白又可参考画法的构图。篆刻的布局、刀法又能影响书画,增强线条的全面韵味。诗与画更不可分,诗画结合,诗多画意,画有诗境,画能有书卷气,乃为艺林所重。可见,诗、书、画、印四者应以诗为纲,出来的作品品味才高,这从历来有名望的大画家作品中,可以得到验证。

        郑:假如康有为、陈独秀看到今天中国画的现状,也许会对他们当初的主张进行一番反思。林:康、陈在当时的环境下提出那样的主张,还是有进步意义的,矫枉往往要过正一些。到今天我们心平气和地总结一下,就觉得素描改造国画并不成功,中国画的传统由于这种简单的改造出现了断层。

        郑:在康、陈提出主张的时候,齐白石、黄宾虹的艺术高峰还未到来,后来的精品康、陈没有机会见到。

        林:八大、石涛已经过去,新的还没成长起来,当时只有任伯年、吴昌硕等人支撑画坛。

        郑:《中国书画》第九期介绍了民国时期的画家陈师曾,他应该算是一个不错的画家了。

        林:这个人死得早,很可惜,他走的就是一条诗书画印相结合的传统道路,正是因为他的综合修养比较高,见识才高。齐白石就受他的影响,齐白石说没有陈师曾他自己就到不了这个高度。

        郑:看到一个材料说,您去年到河南恰好见到一个展览,某位画家在画上的题款写着“太行真大,太行真壮,太行真雄,太行真美,太行真高……”您当时说“我真不敢恭维。”您特别重视画中的题跋,很多题跋的诗文都写得非常精彩,在创作中您往往是先作诗文还是先作画?林:先有诗很少,大部分还是先作画。


        郑:您被聘为中央文史馆馆员,诗书画哪种艺术是您被聘为馆员的最充分的理由?

        林:我也不太清楚。但他们聘馆员大体有标准,一是有名望,另一是要有学问。

        郑:在近些年产生了一个新文人画派,您如何评价?您认为文人画派应该具备哪些要素?

        林:文人画是要超脱一些,不必过分追求形似。但现在的新文人画派超脱得过分了,抛弃原有文人画的优点,而夸大其缺点。过去文人画的优点应该继承,从世界美术史上说,只有中国有文人画,为什么叫文人画呢?画画在古代本来是匠人做的事,现在说匠人画是含贬义的,但实际上古代专业画家的画就是匠人画,我们从古代诗文中可以知道很早以前画画是下三流的事,画画是与占卜、堪舆并称的,画家的地位很低。中国画由匠人画了一段时间之后,被文人接管了过去,从而输入了文人的血液,拥有了书卷气,提高了境界,中国画的价值因此得到了充分的提高,而这些正是西画所不具备的。所以说,文人画是一个很好的发展方向。但是文人画也有弱点,一个是古人不注重在造型方面的训练,你叫他画得像,他实际上往往办不到。现在看来正确的途径应该是,首先能够画得像,然后再做一些合理的变化与变形。另一个是文人画中往往有消极的因素,画家往往把不满社会、看破红尘的隐士情怀寄托于画中,而今天不适宜继承这些颓废的东西。退一步讲,即便是今人也有对社会不满,也有同样的思想情感,而在画的表现上却根本无法达到古人清雅闲逸的境界,现在的画往往怪里怪气。有人专门画鬼,追求恐怖气氛,表现没落情绪,画风没了准谱,这是大大的不妥。

        郑:您早年绘画学习元四家、明四家、清四王,现在您还经常临习古人的作品吗?

        林:现在不临了,但见到古人的作品就认真看看。清朝的渐江、石疗对我的影响最大,石疗更好。石涛虽然也很好,但喜欢的程度要差一些。

        郑:谢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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