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传统 借古开今

        作者:核实中..2009-12-01 10:37:52 来源:网络

        时间:二零零四年七月十日
        地点:长白山瘗剑山庄
        访谈人:郭辉(通化市文联秘书长)
        赵连生(通化供电公司高级工程师)

        郭辉:赵总您好!前不久《中国书画报》以“第二届全国中国画展”的金奖作品为话题展开了大讨论,内容涉及到中国画的界定,评价标准以及中国画的发展等问题。我知道您酷爱书画,很想听听您的看法,也想让美术界听听门外的声音。
        赵连生:关于中国画的定义,历来争论很多。有广义的,也有狭义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觉得时至目前,美术界对这个定义的界线仍然是比较模糊的,认识也不统一。因为我没有看到那次画展,不好做具体评议。
        郭辉:百年来,中国画坛争论不断。特别是改革开放后有关中国画的“穷途末日”说,“笔墨等于零”说,引发争论波及全国。中国画真的不行吗,别的画种怎么不这样。请问您如何看?
        赵连生:我们的中国画,历史悠久,渊远流长。早在春秋战国时就有了“图画山川奇异”的艺术形式。据说伟大诗人屈原就是因为看了楚王宫殿庙宇的壁画才触发灵感,浮想连翩,写成了著名的《天问》。这距离今天已经二千多年了。中国画浸润着中华五千年的古老文明,凸显着中华民族的艺术特征,是我们的国粹。它的审美价值,创作思维,表现方式乃至使用的工具都与西方绘画迥然不同。西画注重自然景物的具体再现,重形体、结构、质感、光影。反映“天地自然之象”。而中国画则强调笔墨、气韵、意境,追求人的性灵的张扬,反映“人心营构之象”。特别元代以后文人画占据了中国画的主流,把这些特点发挥到了极至。古往今来,中国画坛出现了许许多多名蜚四海的大画家,如魏晋时的曹不兴、顾恺之;隋唐时的闫立本、李思训,吴道子;五代两宋时期的荆诰、关同;董源、李成、范宽,马远;元代的黄公望、王冕、倪云林;明代的沈周、唐寅、仇英、文征明;还有清四王(王时敏、王翬、王鉴、王原祁)、清四僧(弘仁、髡残、朱耷、石涛)、金陵八家、扬州八怪;近现代有任伯年、吴昌硕、高剑父、齐白石、徐悲鸿、潘天寿、付抱石、蒋兆和、于非闇、关山月、李可染等一批杰出的画家,他们的作品功力精湛、气韵生动、形神兼备、栩栩如生。今日画坛更是新秀迭起,英才辈出。他们不仅很好的继承了传统,还能不断开拓创新,创作出很多可名标画史的力作。据说我国每年可产生上千名画家,除了全国各地的美协会员,美术院校的师生,文化单位的美工,还有散布在四面八方的不参展、不发表作品,只是“聊写胸中逸气”的“逸人”,估计全国画画儿的人可以百万计。
        我们有如此古老的文明,有如此优秀的传统,有如此丰富的绘画作品,有如此强大的画家阵容,试问世界上哪一个国家、哪一个民族能与我央央中华比肩!所以我对中国画充满信心。坚信中华民族不会消亡,中华五千年文明不会消亡,中国画决不会消亡!那些认为中国画会走向“穷途末日”,入土成为“古董”的论调,即使不无善意,亦属杞人忧天。

        郭辉:您认为应如何界定中国画,什么样的画能称之为中国画?
        赵连生:我认为现在判定一个作品是不是中国画至少应有三个基本要素:
        一是这个作品必须是用毛笔、墨彩在宣纸(绢)上画出的。近年来有一些油画吸取了中国画的特点,在画布上用黑漆画线,颜色涂得很简淡,冷眼一看(特别是看印刷品)很象中国画,这样的画再象中国画也不能叫中国画,只能叫油画。
        二是这个作品应蕴含着中国传统笔墨,洋溢着中国气韵和意境。有些画确实是用宣纸画的,但丝毫没有中国画的笔情墨味,尽管画的形体准确,光感强烈,色彩妖艳,就是没有中国画的墨线,或者虽然有线但干巴巴如用炭笔画素描一样,厚厚的颜色如水粉画油画一般。依我之见,这样的画也不能算中国画。
        三是这个作品的章法程式和形象描摹应具备鲜明的中国特色,凸显中华古老文明的精神风貌。一些“前卫”画家利用宣纸的特性,随心所欲的揉、搓、喷、拓,大棕板刷,胡涂乱抹,再噼里啪啦甩上一些颜色,分不出究竟为何物。起个名叫“××韵”、“××系列”。也有的人画的鲜花如粪蛋,人面似煤球,五官错位,四肢扭曲,非人非妖、荒诞怪异,连半点中国画的模样没有。这些玩意儿当然更不叫中国画。
        因此,我认为中国画应“清理门户”。把那些打着“前卫”、“先锋”、“探索”、“抽象”、“实验”等等旗号弄出来的非驴非马的冒牌货清出中国画坛,使中国画真正表现出它的独特笔墨、独特风韵和独特精神,真正达到特(本民族文化的特点)、专(有别于西画的专门绘画品类)、纯(纯粹的东方韵味)、精(中国绘画艺术精品)。对于那些冒牌货,不管它拍卖了多少钱,不管它得了什么国际大奖,也不管它“炒”的多么大红大紫,一律扫地出门。绝不能把李鬼当李逵,让它们坫污中国画的百花园。当今,中国画太“泛”、太“宽容”。长此以往只能毁了中国画。
        百年中国新诗的陷落应当让中国画坛引以为鉴。中国新诗在上世纪初由中国古诗词脱胎而出,经过白话化走进新的时代,虽然走得坎坷,确也为广大中国人所接受。但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后,它几乎完全脱离了中国诗歌传统,什么“朦胧诗”、“新生代诗”、“先锋诗”、“自恋诗”、“下半身诗”纷纷涌入诗坛,致使当今诗坛花稀叶败,荒草丛生。且看今日书店最冷清的地方就是卖诗集的柜台。这都是因为过分“宽容”,无人清理的结果。

        郭辉:您认为当前中国画坛应注意什么?
        赵连生:我认为有两种倾向都要注意。一种倾向认为中国画不科学、落后,传统笔墨等于零。要彻底打翻,要“西化”与世界“接轨”。有这种倾向的人并没有深入研究过中国文化,缺乏深厚的传统动力。“西风东渐”吹的他们迷迷糊糊,头昏脑胀,但这些人大都浅薄浮躁又不甘寂寞,他们认为当今这个世界小便器都可以当艺术品,屁股蛋上蘸上颜料一滚就是惊世之作,为何他们的作品就不能“轰动”呢,因此便搭乘西方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的破船,把那些“泊来”的洋垃圾当成艺术塞进中国画。这些破烂儿对于绝大多数中国人本来就讨厌,特别是近两年多来《美术》期刊通过开展“中国当代艺术审美理想和西方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艺术思潮”笔谈讨论,对其进行了口诛笔伐,它们在中国的市场已基本丧失了。但在国际上还有一定的市场,时不时还会来**扰我们。
        另一种倾向是泥古不化,把传统看成是僵化的、板结的、一成不变的。不懂得传统要不断充实、不断发展、与时俱进。近年来有些作品还是二百年前的老模样:翻来覆去的荒山破驿,残花败柳、茅亭酒旗、衰翁跛驴、遮住题款、说是“清四王”的画大多数人都信(不信的是说他的笔墨不如四王)。连解放前萧谦中萧俊贤的画都比它有新意。画题也大多是什么“山居”、“雨霁”、“观瀑”之类的,连个鲜亮的名都起不出来。这些东西却堂而皇之入展并获奖,怪不怪?
        这种倾向因为打着“传统”的旗号,与前面说的那种倾向不同,不易引起人们的警惕,其实它对当代中国画的创新和发展是十分不利的。

        郭辉:您认为目前中国画坛谁是杰出的画家?或者说您最喜欢谁的画?
        赵连生:那可多啦,除了前边提到几位大师之外,还有很多画家及作品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画人物的刘文西、杨力舟、毕建勋、伍启中;画山水的白雪石、郭文涛、冯大中、曾先国;画花鸟的王晋元、莫建成、刘逸涛等我都很喜欢。
        通常我愿意就画论画,有时同一个画家画出的画,我有的很喜欢,有的并不喜欢。因为我看的山水画比较多,为了节省时间,咱们就找出几幅画(翻画册)边看边聊。你看这幅郭文涛的《边关胜迹图》,立意高妙,章法不仅深化了传统的“三远”之法,而且将逶迤的山峦从上至下按不规则的“S”型逐次排列,使整个画面灵动起来。在表现技法上熔披蔴皴、解索皴、鬼脸皴为一炉,乍看不太像传统皴法,细看又都蕴含其中。这幅画的用墨极精极妙,在山峦之间的结合处、低凹处渲染的十分生动、自然,没有一点僵硬、干涩,使整个画面气势雄浑、生趣盎然。古人说用墨分五颜六色,让郭先生用绝了。南朝的谢赫讲绘画“六法”第一是“气韵生动”,这就是气韵生动!
        再看曾先国画的《大江魂》,看这幅画,仿佛我们就航行在三峡的夜晚,一个大广角镜头把百里江峡凝聚在一起,山的奇崛险峻,或直插江面,或高峙云汉。画家已经把传统的“短披蔴”改造成一段段富有刚性的短线,夜空和山阴处的幽暗与熠熠闪光的山脊石棱形成黑白鲜明的反差,显然作者借鉴了西画光和影的表现方法。沿江的云雾袅袅飘起,而升至江峡上的云,后有江风吹动,前有峡壁阻挡,翻动成为卷云,一股神秘、静穆、幽深的气氛直扑胸襟。
        这幅冯大中、宋雨桂合作的《苏醒》,完全突破了古人的传统技法,却把中国画的意境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即使是前面提到过的大师也大多把墨用在主体山峦上,而这幅画主体的山确是淡淡的“冰裂纹皴”或是大片留白,而大片的泼墨用在主体山峦的上方,衬托出北国山川,早春的残雪已经开始消融,而浅淡悠悠的绿霭显露出苏醒的山川踊动的万千生机。山前水畔的树丛,错落参差,并未一笔笔勾画,而是采用了胶矾托白的处理手法,使承冰挂雪的树丛与大山相依相偎,十分生动和谐。同时这幅画也给予了我们启发:传统,决非简单的模仿、套用和延续。它应当也必须在“保持祖先的基因和特质”的同时不断地进行开拓与创新,才能更好的发展。
        这三幅画,我当年看展览时就久久驻足、反复品赏、流连忘返。后来又买了画册,越看越觉得韵味无穷。《边关胜迹图》营造的是“磅礴雄浑之境”,《大江魂》营造的是“沉雄神秘之境”,《苏醒》营造的是“清逸寥廓之境”,而中国画与西洋画、东洋画最根本的不同之处就是“意境”。这三幅画恰恰在写“意”造“境”方面独具匠心,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均属神来之笔。
        我们再看白雪石先生的画,他的画清秀、淡雅、舒朗。从国家领导人到美术界专家乃至平民百姓都很喜欢,中国画家能修炼到如此境界的尚不多。人们从各个方面去评价白先生的画,说技巧的,说功力的,说学识的,说修养的,谈的很多。但我认为白先生的画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够立足传统,“借古开今”,达到“雅俗共赏”。他善于把“传统”不露痕迹地溶进当代的作品,开发出新的境界。他的画已经基本上掘弃了传统国画的黑色调、赭色调,而变化成为生机勃勃、富有青春气息的绿调子。绿色,象征青春,象征生机,象征活力,谁人不喜欢?医生常告诉人们,如果看书时间长了,眼睛疲劳了,可看看远方绿的山绿的树,对保护视力有好处。可见人们无论从心理还是生理上都喜欢“绿”。这一点看似简单,但并非所有的画家都能“悟”到。有的“大师”虽有功力,但跟不上时代,千万遍重复自己的黑墨线条,黑墨点子,画的山水分不出远近高低,分不出阴阳向背,甚至连哪儿是山是树都分不清,画面一团污黑,却美其名曰“书法用笔”,具有什么“内美”。把壮美的河山画的如一堆堆烂柴垛,它的“内美”在哪儿呢?过分鼓吹表现“主观精神”,实际无异于走火入魔。而白先生恰恰用他的画为画坛树起了一个榜样,真正做到了贴近生活、贴近自然、贴近中华民族的审美情趣和审美习惯。看白先生的画,感到“江山多娇人多情”,而看那位“大师”的画,却感到“江山颓废人沮丧”。这也许就是艺术的功能吧。
        郭辉:赵总,您谈的太好了。我知道您从事电力建设事业近四十年,担任过两个电业局的副总,领导建设了很多变电站和高压电力线路,令我惊奇的是您怎么会有精力研究中国画并有如此见地呢?
        赵连生:没什么可奇怪的。比如春节放大假,你去走亲戚,,我关上门画了七天画。再比如去北京办事,你抽空逛了一趟王府井,我抽空逛了一趟美术馆,如此而已。我从来都为我们中华古老文明而自豪,这是一种不可泯灭的民族情感,中国画是中华文明的一部分,每个中国人不论是搞理工的还是搞文史哲的都应关心它,守护它,弘扬它,使它日益辉煌,光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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