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新建访谈录（一）：朱新建的另类情感世界

主题：文化艺术的现状与发展。关于文化、关于社会、关于历史、关于艺术的泡沫时代……。

地点：南京草场门朱新建寓所。

人员：新文人画代表人物朱新建（以下简称朱）、八面来风堂堂主笑阳（以下简称笑）。

笑：当前文化艺术进入泡沫时代，主要根源是什么，人们心态浮躁、追名逐利、好大喜功等。
朱：你讲得有一定道理。但是否能说泡沫时代，值得商榷，其实自古以来都是如此。艺术家在社会群体里面，这几年世运好一点，艺术家多一点，那几年世运不好，艺术家少一点，甚至一个没有。艺术家在社会里就像馒头里的发酵粉，一团面和多了，没办法吃。清代出个曹雪芹，别说多，出一万个曹雪芹，你看还了得。
笑：我想搞一个展览，组织大家研讨，树立牌子，正本清源。
朱：首先自己的态度要端正，不要企图在这件事上落得什么大的结果，图个什么社会地位。你这么说、这么做，一个人不清楚，你给千万个人看，怎么会不清楚呢？佛家里有句话：但志行好事，不用问前程。其实你还不如更善待一些，更亲近一些，到时倒会有人信。首先自己做事要真诚，才会有人讲真话，才会有相对理想共同的回报。
笑：朱老师，你讲到这一点，对我们有些启发，也就是说，做人做事要平淡一点，中肯一点，客观一点，真实一点，不要总想到喊出什么口号，引起多少反响。
朱：其实文化艺术也是如此，特别是中国画，表达真诚的感受。自己感受的东西多一点，就会更生动一些，否则就会显得呆板、无味。中国画特别不能去迎合、讨好，抄袭和模仿等等都是没有什么出息的。
笑：其实中国画最讲究文化。
朱：文化是什么东西，不仅仅表现为背几句唐诗，或写几篇文章，文化其实表现为人的本质与修养，是否文质彬彬。
笑：你认为当前中国画坛哪些较好一些，文化气息浓一些。
朱：画画有几种倾向，但最终表达的是生命的感情，有时不过语言方式不同。比如口语有南京话、无锡话，文字上有汉语、英语、法语，语音上有差距，但差距不很大，各有各的长处。绘画上我认为有两种，一种是表达直接感受的思想情感，另一种是经过训练后表达出来的东西。属于自我个体非理论性的表达，说不定这种感觉是对的。直接感受型画家相对比较真实一点，阐述表达的感情更真切一点，我属于这一类型的画家。


笑：有一种现象始终不明白，我有位战友，素来不画画，但很喜欢书画，前几个月突然动笔，但画得有些格调与气息。
朱：其实很简单，打个比方有一种东西叫自然风景，就像黄山、庐山，这种风景它不是建筑设计师的作品，看上去就是这个样子，这种画有些时候比建筑设计师、园林设计师的作品更好，因为它更自然。但凭这一点，就说明建筑师、园艺师就不要了，找个自然风景就行了？不是。它是两种东西，建筑师、园艺师应该从自然风景中得到启发，得到灵感。一个优秀的建筑设计师应该去关注这个自然风景，自然风景不在建筑设计这一游戏规则之内。比如说评选十大建筑设计作品，肯定不会是黄山、庐山。在艺术作品中也有这种东西，比如说农民画，比如说儿童画，你能说这里面没有格调、没有气息吗？就说你不是足球运动员，但你力量很大，你踢球远得不得了；你不是篮球运动员，但你能把篮球从半场投进去，仅凭这点你也不一定能进国家队。
笑：绘画是否有个功夫问题。
朱：你说功夫深浅，艺术的猎人打到的野兽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功夫不是评判艺术的标准，画得好就好，不好就不好。
笑：画画有没有高低之分。
朱：当然会有，就看你怎么看了。
笑：艺术品就是给人以愉悦、清新与启发，传达一种气息。
朱：这是你的标准，有的农民画有没有你说的文化气息？
笑：好的艺术品是艺术家思想与人性的综合反映，是否还有个社会历史责任感问题。
朱：社会与历史责任感，说这个不够专业和科学。比如革命烈士，能够在危难时候舍生忘死；公安局长要去抓坏蛋；好的政治家；这些人都有很深的社会与历史责任感，但不一定是艺术家。我是一个农民，要用劳动获得粮食，再去交换我所需要的东西。艺术家在社会上扮演的角色，是在做美的工作，去发现美、创造美，陶冶你的生活与心灵。艺术价值就是很美的生命态度，通过作品被解读出来，这种生命的态度比物质需求显得更真诚，中间的工作便是拿到一定的报酬，来养活自己。
笑：现在很多人用金钱来衡量一件艺术作品的价值，谁的值钱，谁的价值就高。
朱：这很正常。有的画家有地位，价格就会高一些，有的画家能折腾，就会卖得贵一些。各尽所能，各尽所需，但真正的艺术品是无价的。
笑：现在艺术圈内什么也不缺，就是缺乏真正的批评。
朱：这个很难，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佛家有句用语“万事到头总是空”，有什么讲头呢？你们表扬我，我谢谢；你们批评我，我一点不反对。作为一位真正的艺术家，批评也好，表扬也罢，大家都在提到你，证明还有人在想着你。
笑：关键是平等对话，对等交流。
朱：这就对了。凭什么比别人高；凭什么写一篇文章，就像领导在台上讲话。凭什么牛皮哄哄，拉着别人来听你的。
笑：朱老师，你现在有没有烦恼与痛苦。你是如何面对社会上对你的一些议论。
朱：其实很简单，他论他的，我做我的。他能来发现我，艺术观点也好，个人隐私也罢，能用这份心去管这份事，我都要谢谢。生活是痛快的事，画画也是愉快的事。就画画而言，后来想想，力图更朴素地表达自己感受是存在一定难度的，发现自我然后战胜自我相对更难一些，只要直接表达自己的感受，其实画得不好也不要紧。
笑：现在社会上流行的，是否真的东西少一些，假的东西多一些。人间自有真情在，该不该打上问号。
朱：这也很正常，假的东西多一些，也锻炼人，上一次当，人就会觉悟一些，这些都不是问题。中国有句古语：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这一关容易过，威武不能屈这一关相对难一些，但挺一挺，问题不大，这两关就像预选赛，过不了就被淘汰了。最难的一关也就是富贵不能淫，谁都想日子过得逍遥些，奢侈些，实际上图得越多失得越多。
笑：我喜欢做这样一件事，艰苦努力，享受的是过程。
朱：艺术是无价的，假如你做画商，满足了自己的兴趣爱好，又图什么？说实话，光靠卖画的画廊是生存不下去的，国内国外都一样。
笑：我想我是一个非常平凡的人，一个普通的人，能做点事已经是很知足了。
朱：你是个文化人，就得负得起责任，经得起谈论。你想做一个经纪人，就得考虑经济效益，这才是真的具体表现。
笑：谢谢！





★朱新建，1953年生于南京，1980年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并留校任教。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南京书画院一级美术师。
★笑阳，1963年生，江苏宜兴人，毕业于长沙炮兵学院，2001年辞官返乡后专事文化艺术传播。中国散文诗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为民间美术观察员、八面来风堂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