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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核实中..2009-12-17 17:52:52 来源:网络
◇採訪時間:2006年2月16日
◇採訪地點:瀋陽 晏少翔寓所
◇採訪人:張公者
晏少翔,祖籍山東歷城,1914年生於北京。1934年畢業于北平輔仁大學美術系,繼而考入北平故宮古物陳列所國畫研究院,從事唐宋繪畫真跡的臨摹和研究。1938年在北平組織雪廬畫會,潛心研究瀕臨失傳的唐宋工筆重彩的筆墨技法,奠定了深厚的技法基礎。1945~1946年當選中華美術會北平分會常務理事,同時被聘為湖社畫會評議。1956年受聘于魯迅美術學院至今。現為魯迅美術學院教授、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等。晏少翔創作以古典人物為主,兼工花卉及山水。作品《紅樓夢》、《施耐庵著水滸》等多次出版,所臨唐代韓稦《神駿圖》、閻立本《蕭翼賺蘭亭》,宋代趙佶《虢國夫人遊春圖》等多件作品被列為一級文物。出版有《榮寶齋畫譜》、《晏少翔畫集》等。
晏少翔先生所臨摹的唐宋名畫,幾可亂真,被遼寧省博物館列為一級文物收藏。晏老的畫講究筆墨,注重傳承。晏老為人誠懇,尊師重道,處處顯示出老輩的傳統風範。同時,晏老又是一位非常“前衛”的老人:年方弱冠,即組建雪廬畫會,在當時的北平曾引起一陣轟動;歲入耄耋之際,還每天上網,並且很早就使用攝像機、數位相機。當我們採訪結束時,晏老首先“關注品評”我們的數位相機品質如何如何……
張公者(以下簡稱張):晏老您現在的書齋名為“石魚居”,是緣于當年您去拜訪張大千先生時他送給您的魚化石而得名?
晏少翔(以下簡稱晏):那時候我在北京,張大千先生臨走的時候我去看他,他就把這個化石給我了。當時我也沒介意,就以為是老師走了給我一個紀念物,所以就擱在北京了。他這一去就好多年,等到他去世了,捐給博物館的遺物裏面也有這種化石,我才知道這個化石是很珍貴的。那時大陸沒發現有這種化石。起這個齋名的含義,是想表達我很尊敬、想念老師。我們這一撥兒的老師,是辛亥革命到建國初期這一段時間裏最好的老師,我感覺挺幸運。那時老師講課的方法跟現在的老師不太一樣,他們是用啟髮式的方法去講解,不是告訴你這個問題就完了,而是啟發你的思維能去多想,比如說有幾種顏色,盒上面寫著輕膠、花青,他就告訴你說:你瞧瞧那盒,上面怎麼寫的?上面寫著輕膠,就是膠要小。你得理解這個膠小的作用。我覺得老師教書的特點,是教你多思考,從最基本的地方去認識問題,這是讓我受益一生的。現在我教學生也用這種方法。
張:您從輔仁大學美術系畢業以後,考入了北平故宮古物陳列所國畫研究院,是第一屆研究生。那個時候就跟張大千、黃賓虹學習繪畫嗎?
晏:在古物陳列所的時候,有幾個主要的老師:一個是黃賓虹,一個是張大千,還有一個是于非銠。但是讓我受益最多的是黃賓虹和張大千。
張:黃賓虹的畫法和您的畫法是完全不一樣的。
晏:我在北京的時候跟黃賓虹接觸最多,但是他的畫風我沒學,也沒學習他的宿墨畫法,因為跟我的工筆畫法是相反的。我也知道宿墨在作畫的時候是不能用的,一用就完了。但是他在繪畫理論中對宋元繪畫的推崇和解釋,讓我收穫很大。他的講課,我很有收穫。現在想想,他對“六法”講得比較深刻,認為“氣韻生動”和“骨法用筆”是主要的,講得很細緻。
張:當時是怎麼講的?
晏:他講時不是空手講,他家裏藏有許多古畫,我去的時候,他就拿出宋畫來講。他說這個宋畫是怎麼畫的,並且給你指點怎麼用筆、怎麼用色。他是拿著真東西給你講解,這樣是最受益的。現在是很難見到真跡了,最好的也不過是二玄社的印刷品,不能跟真畫比。還有一次,他拿出趙子昂寫的一個東西,說:“你看,趙子昂給他兒子寫的一封信,最後這個‘父’字顯得很氣憤,在全文來說顯得比較重,古人寫東西筆意是很有感情的,寫字必須要有筆意。”一般理論的東西就是字面照字面,作為我們治學的人就得變成實踐,只有你理解了,給學生講得才真實。你按理論那麼講就不真實。有一次我拿了一張自己畫的自以為還不錯的畫給黃先生看,他不正面指責我畫的很一般,只是說這個好與壞只差那麼一點。當時我就在心裏尋思,這個差一點指的是什麼呢,一個是生動,一個是用筆的意境。我辦雪廬畫會時還經常請黃先生去講課,他給學生講得很深刻,我還記了筆記。在古物陳列所他講時我也記筆記。他講話的言外之意對我很有啟發,但是對於他的筆墨……這裡說些題外話,黃先生的畫是用單宣,是用很薄很薄的紙畫的,如果重新揭裱,那墨都得跑了,可想而之。
晏少翔 秋牧圖 絹本設色
題款:秋林雅韻。晏老以宋賢筆法寫秋林韻事,別具天趣。馮其庸拜題。
鈐印:馮其庸印(白) 寬堂隨筆(朱)
張:那個時候您跟張大千先生學習較多的是哪方面?
晏:張大千寫東西,長篇大段的畫論沒有,都是短短幾句,當時我們幾個同時跟他學習的人也談起過這個問題。他是從悟理、悟性方面講問題,而不是說些空理論,所以他講的話沒有太長太多的。比如說他講畫荷花,是用隸書筆(意),這個地方你得特別注意,就是用筆的“回、收、折、摁”,就這麼幾句。他說:四個桌子腿是一樣的,你明白一個就行了。還有一次在北京中山公園,他開畫展我去看。作為一個學生來講,有你不會的地方,先生畫出來了,你必然會問問這是怎麼畫的,這很自然。我就問他了,他回答也很自然,一點兒沒考慮就脫口而出了。他有一張畫面是屏風、灑金的畫,臉上、身上、花上都沒用金色,可地兒(底)上都是金色,我就問先生這個是怎麼出來的,他說他勾完線以後,讓蘇州師傅們給灑的。
張:張先生給您做示範嗎?
晏:他不做示範,古物陳列所的老師沒有一個做示範的。就是你畫了作業、臨完了,他們也不評分,也不評你畫的好與壞,但是他們會給你存起來。現在社會上已經流傳出了我們那時的畫作,最近我看到過好幾個人的,有田世光的,鐘質夫的,也有我的,都拿出來賣了,上面有的蓋著古物陳列所收藏的章。那個時候只是成立了這麼一個機構—古物陳列所。老師對學生也很關心,儘量拿出好東西讓學生畫。這是大夥兒幸運的地方。
張:對著原作去臨嗎?
晏:都是原作。我一開始臨的是日本送給溥儀的複製本《女史箴圖》。但是我覺得複製品怎麼說也不如原作好,所以我不大想臨,但是你不臨這個就不能臨下一個。我有一個習慣,就是我畫什麼必須得知道這作者是怎樣的。所以我當時就查過一些資料,覺得顧愷之是中國人物畫的一個主脈人物。那時博物館還存有一個宋代臨顧愷之的《斫琴圖》,在故宮宋畫還算不上珍品,它只是在普通展廳裏展放,並且還不是全卷,只是一個局部。我感覺好,就向博物館要了一張照片,這引起了我對顧愷之構思、構圖的重視,這都寫過文章。當時張大千對我們只是講幾句主要的,你自己得追根究底,自己去理解,若你只靠他那幾句講的,就什麼都學不到了。現在還有幾個人是當時跟我們一起學的,就什麼也沒得到,他們只是臨了、畫了,但是老師講的含義沒理解。現在學生畫不好畫,我覺得老師有責任。你說你是博士研究生導師,但是你自己現在還不會畫畫呢。我毫不客氣地說,現在就是缺乏老師。我感覺好的,就是輔仁大學。輔仁、清華、燕京,這是三個性質一樣、學習方法也一樣的學校,開始學就能讓你深入進去,一直學到頭,不只是讀篇文章就行了。輔仁大學校長陳垣先生不主張面面俱到,你學一樣學精了就行,什麼都學反而深入不了,那就沒什麼用。所以說這幾個學校的學習方法都是比較好的,老師教得也認真,老師示範,你瞧著畫。
張:在輔仁大學哪些老師親自動筆示範?
晏:系主任溥雪齋先生就親自動筆畫;齊白石,在藝專的時候就當面給學生畫,說得也不多;王雪濤,我現在還有當時他畫的畫呢。我們那時佔的好處就是看著老師畫。還有好多好老師,他們的名氣不大,但是他們的知識面很寬。我感覺學畫,這樣的老師也得有,從藝術性這方面理解,也得有一步一步的,就像打乒乓球,你必須得有十年八年的硬功夫,速成不可能。
張:您從輔仁大學畢業的時候參加了一次展覽,所畫的《秋葵仕女圖》,被胡適先生收藏了。
晏:這張畫是我大學畢業的時候畫的。當時胡適先生是輔仁大學的校董,他到大學去講學我還記得,他講孫悟空有能耐就是因為他能變。這句話很有意思,就是說你不管幹什麼,你必須得變,你要是照原來的,宋朝什麼樣到今天還什麼樣,那不行。我們那時正好有一個畢業展覽,我的這幅畫就在展覽會上,胡適先生演講完參觀了我們的展覽。之後學校的秘書長檯靜農對我說,胡適先生很喜歡你這張畫,想收藏,我就把這張畫送給了他。後來《北洋畫報》就把這張畫登出來了,胡先生還托他的一個離我家住的很近的作家朋友帶給我兩本書—《四十自述》和《胡適文存》,上面還有他題贈的字,可惜“文革”時都毀了。
張:胡適先生在晚年的時候還提到過您。
晏:現在台灣大學還有一個叫鄭曾祜的,那時我們倆是最好的朋友。他當時到大陸來,我也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我在這裡,他去美國時,胡適先生還問他有沒有見到晏少翔。這張畫胡先生帶到了台灣。後來我又畫了一張同樣的畫,我現在還有。所以我感覺畫畫也得變,你不能是老一套。最近在香港、澳門開的全國文史館展覽,我那張畫還得到了好評。為什麼我的畫能得到好評呢,也就是一個“變”。比如說“明四家”文、沈、唐、仇,其中只有文徵明、沈周為文人畫家,唐寅、仇英只是工筆畫家,他們的畫不能算是文人畫,但是我拿今天的人物畫發展來看,應該仇英(十洲)列為第一。像故宮博物院藏的幾張大幅的水墨山水,前三個人還畫不了,因為他們畫不出宋畫的味道,只有仇英一個人的畫有宋人的味道。我覺得現在的人學工筆人物畫,這還應該是主流。另外有好些蓋“五璽”的東西,不一定是真的,在當時皇上喜歡的就是好的,其實這些作品藝術性還是差一些。這些問題我都有自己的看法。這次我的這幅畫能得到好評,就是說我不遵循先輩的那種看法觀點,把仇十洲的東西給開發出來了。
另外,在作畫時沒有好的色彩也不成。近兩年繪畫色彩變得很厲害了,變得輝煌、巍峨了。你要打算恢復盛唐,你還畫原來的那個顏色是不行的。現在咱們畫畫,是帶著二百年來舊的顏色過來的,比如說到拙政園欣賞園林都覺得色彩很好,實際上那都是舊的時代、舊的色彩,開始的時候拙政園不是那樣的,那個廟也被弄得灰灰沉沉的,一點沒有輝煌勁兒。所以我說現在色彩要趕超盛唐。我已畫了幾卷了,我和楊仁愷說,咱們現在已經變了,變新了,但是為什麼變呢?變的意思沒有表達出來,我說我寫了一些東西,你也寫一些,咱們要將盛唐的輝煌讓讀者知道,咱們有責任做這些事。這是我的想法。
張:您說的“趕超盛唐”,不僅是在繪畫方面的表現,也指這個時代吧?!
晏:你得有時代精神,“趕超盛唐”得有它的時代精神,比如說西站那個大樓,它就有時代精神,很巍峨地聳立在那裏。
張:用您的繪畫來表現這種輝煌的氣勢,比如說色彩的這種明麗,這也是您對今天盛世中國發自內心的一種精神訴說?!
晏:現在我畫這幾張畫我感覺很欣慰,我能夠做國家現在需要的,前人沒有的東西,我感覺挺好,現在我感覺有些人畫古典,畫得歪七扭八的,能是時代精神嗎?咱們現在的社會是那樣嗎?我出版的那本書中就說,你必須得有時代精神。這不是光憑嘴說的,技法跟不上、眼睛不適應的,還大有人在。你說得到,能做到嗎?很難。
張:您通過哪些具體的方法來表現這種時代氣息的?
晏:色彩是作者的心聲,是表達作者思想感情的藝術語言,這就是我來藉以表達的時代精神。你看我的這幅黃山的樹(指其作品《黃山圖》),是寫生回來畫的,其實真的樹沒有這麼華麗。像劉海粟畫黃山的樹,顏色畫得那麼重,實際上有那麼重嗎?論現代知名的畫家,包括清初的石濤、八大,他們擁有的品格和哪一位畫家都不像,只有作者本人才有。這就是我在近二十年來對現實生活的觀察所得出的自己的感受。
張:您是一位尊重古典文化並在傳承著華夏文化的畫家,同時也是一位很前衛的老人,聽說您在八九十歲的時候還在上網?
晏:這方面兒子對我幫助很大。我感覺上網對我的業務很有幫助,電腦也好、照相機也好、攝像機也好,都是為我工作服務,而不是為我玩兒。在很多人沒有攝像機的時候我就有了。
張:您很早就使用數位相機了?
晏:我的數位相機是相當好的。我畫一幅畫就照下來,我給學生講課時就覺得這對後人是有用的。我自認為我的作品將來還是能夠傳世的,別人畫不來的我卻有自己的認識。我作品畫得好的都在前期。但是我現在感覺近期畫的東西又比前期的好,這沾了什麼光呢?就是年歲。後期的理解力比原先好,能夠全面一些,畫就有了厚度、有了分量,但是技術的東西,還都是20歲到30歲時學的。
張:中國書畫講究全面修養,但是技法多是在年青的時候打下的基礎,意境會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地擴展。剛才您提到,您九十多歲了還有新的作品、新的思想出來,這是很難做到的。
晏:我有一個長處,就是不怕別人說我畫得不好,誰當著我的面說我這個地方畫錯了,我心裏特別佩服。我有一個朋友,跟我是忘年交,他教我一個我不會的東西,就是彈琴。對於彈琴我是不懂的,我畫了一張這樣的畫,手指擺的位置不對,他想跟我談但又不敢,怕我挂不住,他回去反復想,兩天睡不著覺,最後他還是找我來了,說我畫上手指的位置放得不對。所以我改過來了,我覺得並不丟人,更覺得他提得好。你不願意讓別人面對面地給你提意見是不可能的。比如我跟田世光、張其翼等,我們會互相指著鼻子說:“你這點畫得不是東西。”誰都能夠相互“指責”誰,我覺得這有助於彼此的提高。
張:張其翼、季觀之是您輔仁大學時的同學。
晏:對。
張:您剛從輔仁大學畢業不久就與鐘質夫、季觀之等組建了雪廬畫會,當時社會上有些老先生還有不同的意見。惠孝同先生說您是要“破殼兒”。
晏:當時和惠孝同有師生這層關係,什麼事都得通過他。他說:“你辦雪廬畫會怎麼不告訴我呀?”我當時答覆說:輔仁大學辦附中,要受輔仁大學的管轄,但是輔仁大學的畢業生出來辦學校,它就不屬於輔仁大學的管轄了。
張:您那時候已經參加了湖社畫會。
晏:湖社畫會是金北樓辦的,金北樓的兒子金潛廠本身不怎麼愛畫畫,但是他一心一意想把父親的遺志完成,所以他在湖社畫會上花了很多錢。當時能辦《湖社月刊》100期,那是很艱辛的。
張:您是哪一年參加的湖社畫會?
晏:1932年。
張:那個時候您還不到20歲呢。
晏:對,那時我剛剛要升大學。那時《湖社月刊》思想挺敏銳。當時什麼是最好的?社會需要什麼,什麼就最好。金潛廠他本身不很懂畫,但是他跟上海、日本等方面都相當熟,所以思潮他領會得快。當時老師罵學生是很厲害的,我現在還記得有一句話:你不能吃人家的食,還拉人家的屎。這句話雖然很難聽,但是很扼要,不能夠“食古不化”,必須得變成你自己的東西。我今天講的主要是一個“變”字,這個“變”字在畫家腦子裏必須得有。
張:藝術貴在變化,變則通。
晏:這種知識,現在的老師應該很好地傳承。就像戲劇,現在一直保持得很好,這就是所謂的傳承。我們必須有傳承的責任,你學了必須得往下教。
張:戲劇可能是因為受到外來音樂的影響很少,而中國畫受到了很大的衝擊,是來自於西畫的、來自於中國畫家本身的變化。
晏:中國畫不是直接地變,而是通過外來的改造變的,好多東西都不是原先歷史上的樣子。這樣不行,走了彎路。傳統的精華必須要保留,這是我們的使命。
張:您在建國十週年的時候,帶著學生作了《施耐庵著水滸圖》,當時稿子幾次修改,華君武先生還談了自己的想法。
晏:我看到許多書,包括外國雕塑的著作,在閱讀的時候對正面的東西你應該怎麼去理解?互相攻擊的東西都夾在裏面,你怎麼擺脫?你必須得有一個很好的認識。先從學校說,學校是傳統的方法,有兩種,社會主義和現實主義。當時中央給的這個題目是指定我畫的,我想,施耐庵著水滸,著重點在“著”字,要著首先要有思考,所以我先畫了一個人背著手在遛彎兒,在思考。學校一些傳統的人認為行,但是不是畫社會主義、現實主義呢?哪個在前哪個在後?所以我那學生說施耐庵不行,結果學校也沒辦法,兩方都沒辦法,就拿去讓上級解決。我怎麼辦呢?我不願意畫那種古典的肖像畫,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寫,那太呆板了,所以我就參考了“經變”的方法。那時正好上演了一個戲劇,是說一個現實的農民怎麼思想退化,他回想自己怎麼做錯的。我就把這兩者結合起來了,是這樣畫的:一邊是人民造反,一邊是舊社會的吃喝玩樂,最後到替天行道。當時有幾種觀點,蔡若虹和華君武觀點不一樣,兩個人說得都有道理,就提出意見來讓我改變,我怎麼辦呢?就在中國傳統中推敲出東西來,把他們的意見解決了。還有專家認為,宋朝時候沒有木輪船,水滸上不是有木輪船嘛?可是群眾習慣上有這個東西,結果我就把這個畫上了,輪子這個部分拿煙霧給擋上,船還有。
張:那個時候沈從文先生正在寫《中國古代服飾研究》,您也談到過當時他對您有很大的幫助。
晏:沈先生人相當好,他給我們提供了許多資料,比如說畫本。有人說那畫本太小了,後來有人講那時的畫本就是那麼小,上面的一草一木,任何東西都有依據。就說這桌子,底下是腿,上面是人,這樣不好看,必須不能露著下身,桌子上就得有帷幕之類的,所以就查了很多資料,後來解決了。這些東西經過了半年時間,算是畫出來了,這張畫整個來說還是得到好評的,那時沒有獎金,也沒有評什麼榮譽,能擺出來就是最好的了。
張:那時您跟沈先生接觸多嗎?
晏:從那以後接觸的還是挺多的,後來我又有一些寫作的東西去跟他研究,他主張要掌握第一手資料,做哪行就得有哪行的第一手材料,這樣你才不一般。但是這第一手材料還得經過你的驗證,要切實可行,群眾還要通得過。沈從文人很實在,很客氣,很真誠。我感覺這些老先生都很真誠。
張:您同樣具備這種風範。謝謝您接受我們的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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