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对话著名画家孔仲起（作者: 李小文 周一帆）

著名画家孔仲起老先生，是我一直所仰慕的画家之一。不久前的一次茶文化研讨会上，幸识孔老，便在获得了联系电话后，与先生预约了采访事宜。5月12日上午，我们登门对孔老进行了采访。和蔼谦逊的孔老引我们来到他名为“尊受居”的画室。坐定后，孔老向我们叙述起了他风起云涌的艺术人生。
主持：孔老，您出生在一个书画世家，家庭的环境对于您的成长有些怎样的影响？
孔老：我家到我这一代，一共是四代绘画，加上我的下一代，一共是五代。小时侯，我在家是老二，上面有个哥哥，他天赋和学识都很好。父亲也很喜爱他，并有意识地指导他绘画。我在学校常常画些漫画，同学们时常来我这里要些画，可是在家我却从来没有画过。也许是出于对父亲和哥哥的敬畏吧。有一年，父亲去香港谋生，哥哥也不在家。家中只有我和母亲，在家务空闲时候，我就时常拿出父亲和哥哥的一些习作，趴在客桌上临摹起来。就这样，我渐渐踏上了绘画艺术的道路。
主持：1951年您进入上海英雄金笔厂工作，1955年您被推荐到中央美院华东分院（今中国美院）深造，丰富的生活经历对于您的艺术道路有哪些影响？
孔老：小学毕业后我就辍学在家，一直忙着和母亲一起操持家务。忙中偷闲爱看还珠楼主写的《蜀山剑侠传》。其中对名山大川的生动描绘，使我这个生活在都市的孩子对山水自然充满了幻想，这也深深影响了我之后的艺术创作。为了谋生，我四下找工作，终于谋到一个连环画练习生的位置。几经周折，得了25元工钱，马上买了一石大米回家去。不久该画室分散之后，父亲的好友郑午昌先生打算推荐我去联合书店举办的连环画学习班做学员，但是因为没有工资，便被母亲回绝了。如果那次去参加学习班，倒和程十发成为同学了。后来，在家人的帮助下，我进入了上海英雄金笔厂工作。因为我有过绘画的经历，便协助工厂黑板报的工作，并成为报社的通信员。我对绘画的兴趣却丝毫未减，工作之余，我特别爱画漫画。1954年，漫画《早与不早》获上海职工美展一等奖；1955年，漫画《假使大家都有这样的想法》获全国职工美展一等奖。正是这两幅漫画在不经意间改变了我的人生道路。1955年，经全国总工会向文化部推荐，我以工人画家的身份，被保送上大学，到中央美院华东分院（今中国美院）深造。1957年，在我大三的时候，潘天寿先生提出人物、山水、花鸟分科，我便在假期赶回上海老家，征求当时在安徽艺术学校任教的父亲的意见。那天，父亲正好与钱瘦铁、唐云在家小酌。两位先生讨论后建议我学习山水，加之我童年对于山水的迷恋，我便明确了山水的方向。其后的日子里，经过诸多先生的指导，我便真正开始了自己的绘画生涯。
主持：您的画作中往往以气势恢弘的山水为主题，创作时，您希望表达怎样的思想？
孔老：我爱行云流水。爱其生气流动，无塞无虑，无碍无际。所谓云行雨施、海阔天空。我爱画水，因为：激情如水，犹如大海大浪或大潮，波涛汹涌，喷薄激射；心静如水，平平和和，犹如一湾清澈的寒泉，深沉恬静；豁达如水，犹如大江大河大湖大海，汪洋恣肆，辽阔无涯。画钱塘潮，画黄河之水天上来，画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画黄山云海变化无穷气象万千。并非纯粹为画山水而画山水，在山水画里，寄寓着积极的进取，寄寓着对祖国满腔的挚爱。
主持：您是孔子73代裔孙，您是怎样看待中国传统文化和绘画创作之间的关系的？
孔老：“格物致志，心要正、意要诚，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贤人的感悟融会在自己的理解中，从有法到无法，出世入世并重的文化修养，在绘画上锐意进取，不断创新，把名利地位看淡一些。这样，反倒始终都能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来对待生活和绘事。
主持：您的画室名为“尊受居”有什么含义吗？
孔老：“尊受”是石涛上人画中禅理，取其“受与识”为斋名“尊受居”。佛说：“识缘名色、名色缘识”系主客依存的关系。即“心因物显，物因心显”，“格物致知”，“缘情寄情”。简单说：尊重生活感受是也。艺术作品是艺术家的有感而发，画家不应该满足于现有的创作状态。因为，大千世界、千变万化，画家要不断地感受体会自然和生活的点滴，并抒发自己真实的感受。不要拘于原有的模式。例如我在创作《观无涯》时，感受大千世界无穷尽、知识海洋无边无际涯，我们应该有大海一样宽广的人生观。
主持：作画与做人应该说都需要好的心境或者说宽广的心境，这样的话，感知的东西才是自然的，真诚的。就如您的画一样。好，感谢您今天接受我们的采访，耽误您休息了，谢谢！
孔老：不耽误，也感谢你们！

来源: 浙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