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门下走狗(下)

         

        读书人一旦处于在一个“贤者不用,用着不贤的时代,是极容易冷眼权贵的,他们可以傲视权贵,视金钱如粪土”。当他们最后的精神防线崩溃时,除了死亡,便是形同死亡。人间的苦难让他们吃尽,他由超人的清醒而走向孤傲,走向佯狂甚至有时真正疯痴。凡高以割耳来发泄,徐谓以自杀而抗争。俗话说:“性格决定命运”。可以说叛逆性格就成了他的个性。这种性格成就了他艺术上的灿烂光辉,同时也阻了他的任途道路。他反对礼教的束缚,崇尚自由。他曾说:“动辄搬出什么礼法来束缚我,简直等于用刀另割我的肉”。官场险恶,他无能力驾驭。仕途的潜规则往往不是以贤愚,能力,水平为标准。而是以权势,金钱,人际关系在起作用。徐谓无权,无钱,无势,无投机之性格。只有满肚子的才华。那才华让无数才俊折腰,但与官场仕途不相适宜。中国大多数文人因有了这样的性格而有了这样的命运,所以这些先贤大师们往往生前寂寞,死后遭热捧。齐白石曾题画云:“青藤,雪个(朱耷),大涤子(石涛)之画,能横涂纵抹,心极服之,恨不得早生三百年,或为诸位磨墨理纸,诸君不纳,余于门之外饥而不去,亦快事也。”

           郑板桥这个自称门下走狗的忠实“粉丝”的命运又是如何呢?还是门下走狗的境遇要好的多。郑板桥做了十多年的知县已然步入国家干部行列。而徐谓一辈子最风光的工作也只是为官府衙门当个后勤,流把臭汗。(当然,如果他能逢迎拍马,圆通处世,混个一官半职想必不成问题。君不见现在政府衙门端茶倒水,扫地,送报,开车的有些都升官发财了嘛!)

           郑板桥名燮,号板桥,有号板桥道人,他是中国历史上对后世较有影响的文字家,和艺术家,是清代扬州画派代表人物。他对艺术的追求是非常执着的。绘画上的一番顿悟便有了“胸有成竹”。书法上有“舟中,马上,被底之美谈”。意思是说,不管是在船上,马上,还是在被窝都不忘钻研思索。传说板桥学书,夜间误以指在徐氏体肤上练字,徐氏云:“人各有体,你写你的体,何必写我的体”。板桥似有所悟,于是从古人的书体中学一半撇一半,创立了“六分半书”。他的诗书画被世人称“三绝”,一直受大家喜爱,享有极高的声誉。他的书法,以兰草画法入笔,形如乱石铺街,及其潇洒自然,参以篆、隶、草、楷穷极变化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然而,郑板桥比徐谓出名不是因其艺术造诣(论格调,徐谓高于板桥,论雅俗共赏当属板桥。)而是他的为官之风。在古代,能否步入官场成了知识分子的维系。大凡不能入仕或仕途不顺者,命运都比较凄苦。板桥与徐谓相比真是幸运。他生活在“康乾盛世”,既借时局又靠人力,弄了个“七品知县”。虽然官小,但解决了他的衣食之忧。

           他在为官期间,始终为民着想,是百姓心中的青天小老爷。他常下乡体察民情,替民申冤,且多次冒着丢官罢职的风险开仓赈济百姓。六十一岁时终因此而得罪上司而丢官,从此在扬州买画为生而“不使人间造孽钱”。他在做知县期间,刻有一枚图章,悬于案边,题为“恨不得填满普天饥债”。这枚图章与另两枚图章--“青藤门下走狗”,“康熙秀才雍正举人乾隆进士”,合起来可以完整地将他痴爱艺术,热衷仕途,为民做主地思想表达出来。

           据说,他五十七岁任山东范县知县,上任第一天,就把县府衙门的围墙开了十几个大洞以亲民气。中国的社会,历来是做百姓难,做清官难,故而郑板桥不无矛盾的悟出这么一个哲理:“难得糊涂”。他补充说:“聪明难,糊涂难,聪明转入糊涂更难。放一着,退一步,当下心安,非图来世福报也”。他毕竟是个正直有良知的人,最终也没有糊涂,硬是用纱帽赢得自尊。他的一番顿悟没有为他赢得官衔,倒是为后世为官者指明了官运亨通之道。君不见眼下一些为官者,糊里糊涂地便捞了不少钱,又糊里糊涂地走进了监狱。

           还是学学板桥吧!虽不能大富贵,可总比留下千古骂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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