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枣

        五十年代中期的村边的寺庙已经破败不堪,早就断了香火。不知怎地那位定成地主成份的长着皱巴脸的老方丈总也不愿离开这这里。白天拖着老躯经营庙后的一亩三分地,早晚在禅房为他那小金佛上香上供。由于荒圯,那里成了幽静之所,大人们很少到那里去。在我们心里那是个瘆人的地方。前后殿的高大的着满灰土的神像象是要随时扑将下来,山门里两侧的靛脸朱唇,怪眼园睁,呲牙裂咀的四大天王看着让人毛骨竦然 ......那里是我们练胆的地方。

            残破的院墙里生满了杂草,两棵粗大的枣树旁边木架上挂着一口一人多高的大铁钟。秋后的一天我和几个七八岁的小伙伴到庙场来玩。那枣树上枣子己经泛红,一串串压弯枝头,台眼望去便馋涎欲滴。我们捡起地上小石子,嗖嗖向树上砍去。命中律不高,不知谁找来两枝竹杆,啪啪向树上的枣子打去,大伙吆呼着去哄抢。

           “哪来的兔崽子!敢偷庙里的枣”!只见残破的院墙豁口里露出一个肉头,在残阳的照跃下奕奕发光。突然的惊吓使孩子们一哄而散。过了好久似乎醒过味来,又聚到了一起。“地主还敢凶?不能怕他”!“咣”的震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原来是一块残石穿过墙豁口落到钟上。大伙欢呼起来!只听禅房里一声大吼,光头窜上院墙,这回地主真的急了。于是站在墙头高声叫骂,骂声过后只听远处传来整齐的童声朗颂:

           “十二个和尚死了仨,

            仨抬的,仨埋的,

            庙里有仨起不来的!”.......

            五十多年过去了,寺庙早己没了终影,正殿的青铜如来现如今金装彩画地端坐在天津大慈院的大殿里。前殿的弥勒可没有那么幸运,已于58年砸碎化作炮弹,炮轰金门去了,其它的一切便都变为尘土去的无影无踪。如今想起当年的老方丈甚觉可怜,为了信仰追求,宁可被定成地主孤守空寺而不离不弃。遭人砸佛毁寺,还遭我辈偷枣儿砸钟......想想他的愤怒还真不一定是冲着我们这群黄芽孺子的。阿弥陀佛!难以忘怀的甜甜的枣和那满脸皱褶的愤怒的老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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