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民小品 33×33cm 纸本水墨
画家笔下的世界,乃至笔下的事物,所呈现的状态,令每一位欣赏者产生不同的心理反应和视觉效果。对于画家的作品,我们没有统一的答案,甚至画家对自己作品的阐释不具有权威性。因为作品完成后还不是终极阶段,接下来还要等待欣赏者参与理解的过程,通过画家与欣赏者之间的“视域融合”,作品才具有了完整的生命历程。
画家经历了多少,就会表白多少。绘画作品是画家把经临的事物符号化,用绘画语言定位、命名、赋予解释和意义。思想本来转身即逝,绘画作品的功能和使命就是挽留了事物的形态和保存了事物的场所,并以符号化的样本存档留底,即便我们穿越时间的栅栏,以为一切经验和经历都被弃于身后,事实上它们却被绘画作品所记忆和挽留,始终成为画家精神世界索引的一部分。或许画家创作这幅作品所处的环境早已烟消灰灭,那个时代的欣赏者也纷纷弃世而走,这幅作品宁守寂寞孤零零地留存下来,某一天与某一个人相遇,画家和他那个时代已退入于历史的尘埃中,只有这幅画作与今天的每一位欣赏者心融同在,欣赏者成为画家的倾听者,声音穿越时空,跨过若干年与眼前的你得以相识相遇。欣赏者欣赏绘画作品如同凝视一滩水洼,在这之前我们可能既不在意小水洼也不在意蓝天的存在——世界经由绘画作品反射进我们的视域。
绘画作品所记录的绝非画家个人经历的盛衰,从中也可以窥探出历史时间的痕迹。如果你现在欣赏几十年前或者几百年前的画作,你就知道被你欣赏的“世界”与“今日”有何不同了,你会相信艺术在时间面前永远是胜利者。每一位画家都在努力寻找自己的语言符号,当我们以欣赏和阅读的方式经临作品中的事物或场景时,我们下意识的将作品信息重新构造成已经不再是作品原本的事实,个人审美经验会截取作品片段加以想象和结构,以此维持作品鲜活的生命力,编织为偷渡精神和观念的舟筏,抵达我所解析的意义和象征。
过往,我们所获取的定义是局限于启蒙的“偏见”——唯一的答案。当你十八岁后,人格的独立就会让你有自己认知的方式方法和答案,此前的“答案”是系统必须的唯一选择。每个人的人生历程都会有所不同,大都希望自己贮藏更多或琐碎或壮阔的事情,可以称此为经验、阅历、体验和生命的积蓄,这些都是作为一个艺术家不肯苍白无力度日的态度。每个人对生活的描述不尽相同,充满甜味和苦涩,但不代替你所直接体验到的生活面目。倘若你没有体验到他人所体验到的生活,那你只能在他人的作品描述中做出选择,只要是我们没有亲历那些事情,我们就会被绘画作品的信息所覆盖,正是这种具有覆盖性的绘画主题和语言,呈现出重新组织的事情结构,与此同时也无疑袒露了画家的心理倾向和情感密码,艺术的魅力由此产生,无论画家还是欣赏者,使之现实生活中存在的可能性而不可能实现,在艺术作品中得以兑现必须彻底解放。这一过程的演变进化在艺术心理学中可以找到理论依据,在中国艺术哲学里更能看到这一转化过程的精神学说。
我们不寻求欣赏者与画家对作品有着同步思考的一致。你写月亮的心情不代表看月亮人的感受,看月亮人的心情好与坏,情绪高与低,直接影响引发他此刻对月亮所产生的巧思妙想,由你对月亮的单一阐释,触动他人对月亮多层次的联想,因此一千个读者一千个红楼梦,艺术没有唯一的标准答案,所以说即便成立一万个“红楼梦研究会”,就会有一万个研讨推论,而且这个推论永远不是终极的结论。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嗦螺钉子能砸吧出海鲜滋味,奈何不得这是可能发生的事情。
对于绘画作品的欣赏和解读,基于两点含义:一是意义上的价值;二是趣味上的价值。倘若用意义来贬损趣味,不仅失去了趣味,而且失去了意义,这是双重的失去。我们努力追求趣味也就是在追求绘画作品的意义了。
(文/孙承民,甲辰立冬酒后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