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人金心明

        作者:林晓峰2025-10-19 08:39:22 来源:美术报

          (1/2)金心明 秋风芙蓉 32×17cm 纸本设色 2025年

          (2/2)金心明 青山爱我 68×17cm 绢本设色 202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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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心明是一位诗书画印都擅长的艺术家,而在绘画方面,无论山水还是花鸟、人物,都很精到。他一下笔,纸上便也都有了一种自由生长的味道。这不是放任的味道,而是一种文人气息的松弛感,是由内心缓缓抒发而出的。

        大家也都说,金心明是一位好朋友,好就好在他真。帮人也是很尽心地帮。他热情,但不会客套,有着义乌人的干脆果爽,三两下帮你把事情搞定了,也不会来邀功。让你感觉事情的完成是因自己“个人魅力”所感召。

        人当然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尤其是画家,需要参加各种展览、笔会、应酬,主动的或者应邀的。因此也有了有意思的画家群像。有的自命不凡,在自己画前自矜自高;有的故作谦虚,表示自己还需努力;有的官气十足,动辄主流叙事;有的画家腼腆语塞,矜持不安。而我注意着在聚光灯下的金心明,样子松弛,不装,跟平时一个样子,怎么画的就怎么说了,就画论画,不自觉会冒出几句机锋的话,挺耐咀嚼,蛮有意思。

        说说他的形象,圆脑袋,短寸头,圆眼镜。夏天是或灰或蓝色纯色短袖,七分裤,皮凉拖。冬天则是戴一个贴头皮的毛线僧帽,布棉袄,休闲鞋。这身打扮走遍所有场合——颁奖典礼、捐赠活动、聘任仪式,也都这副模样。现场人多,领导嘉宾和观众都来打招呼,他殷勤揖手,腰往前稍稍一倾,但身材高大,稳重而不轻浮。脸上带着懵懵懂懂的样子,有几分可爱。遇到过分正式的场合,眼神会有狡黠的光一闪而过,能读出一丝桀骜,但随即郑重,很随缘,也就有一种喜感。这是一个读懂了生活、读懂了规则,还尊重规则的通人。

        去年在金华汤溪九峰山,一帮画家笔会。等美协的领导开笔,大家都画了,他来收拾局面。画画的时候,他专注而沉浸。看看这里,瞅瞅那里,添笔加墨,凝神放思,而又干练松快,把一幅八尺整张的大画几下子就给收拾清楚了。每个人的笔迹都在,他把这帮零件组装在一起,一点也不违和。

        听一位策展人讲过趣事。某市级文化馆红色主题作品展,别的画家作品都画成类似吴湖帆的《又红又专》那种牵强的清供图,或把读书图里的线装书换成红本本,此外似乎没有什么花样。策展人收到金心明寄来的作品,一下子眼睛亮了。画面是一个窗台木桌,上有笔墨纸砚一套,而一旁一灯如豆,灯下的信笺纸上抄写着什么,仔细一看,是《共产党宣言》,但不过分醒目。木桌与窗棂占了大半画面,剩下的小幅画面是,由窗向外望去,几枝暖树枝丫,在早春环境中,似乎即将爆青。更远处,曙光渐起,彤云镶边,将整个画面的纵深拉得很远,你似乎代入了抄写人的视角。画幅左侧题跋“黎明”,预示着一片新的天地,新的境界。

        这虽然是应时之作,但又是一幅真正的中国画。画中器物,莫不带着古意。而窗外的枝头与烟云,虽只几笔,透着书法的真功夫。尤其是暖树枝丫,快笔写出,还真有着自然之力一般的生机活力。策展人说,当时大腿一拍,感觉展览一下子有神了。

        是的,神,一种流淌的活力。1992年西游晋陕,金心明问车上农民,会信天游么?答曰,唱歌么,谁不会。于是知道歌是从心里流淌出来的,未必要信奉所谓的规范。他也是一个能写作的人,散文也一口气写来,不讲句子的主谓宾,但能读出一种动人的气魄,带着神气完足的节奏,敏捷通透的思维。这就足够了。写作、画画、书法、篆刻,管他什么形式,都是心绪的外化,这才是接通了古人,意与古会。回到绘画,他的画尺幅都不算大,题材广泛,豆架瓜棚、幽兰傲梅、茅舍溪流、近树远山、湖山策杖,碰见什么画什么:“似乎在(传统题材)这些太湖石和四季花草的配搭里,找不到我可依恋的行踪。我愿意在我的不太经意的田地里自由地生长。”一种南方秀润的野逸之气,在纸上抒发,但他惯用细线,像好好说话的细细声线(一种笔墨语言,倒似可与信天游形成对比),这自由的野逸也就不至于没有节制而近于荒蛮,让我想起前人对诗的最高评价,是“温柔敦厚”的中道,在金心明的画中,也是如此——花含静气、山似太古。由是,你感觉画中的物象也是知寒守暖、向阳而生的。面对它们,心中洋溢着轻松的喜悦,就像作者画它们时一样。

        他的画室就在曲院风荷大门对面小楼上,推窗即是西湖。再往上走就是栖霞岭,有黄宾虹故居在。当年方增先看见黄宾虹在湖畔对景写生,走过去一瞧,纸上的山水跟眼前的根本不一样,由此明白“师造化,得心源”的道理。如今金心明看着宾翁当年看的山水,大约也有自己的领会。这就是中国画的魅力,一样的山水,能画出不一样的况味。黄宾虹靠着积学通儒的修养底蕴,画出的是浑厚华滋。金心明凭着才情率性,画出的是野逸清新。这也是西湖的两种况味,有岳武穆大庙的正气,也有张宗子湖心亭看雪的从容。中国画由是代有风格,与西湖不息地共生着。

        金心明一直在探索,他说自己不是画家,而是一个人。这是一句有点意思的话。我们从社会交往的便利来讲,你向大家介绍这是一位画家,以及他的头衔,也都知道,对方下一步就是分析头衔背后的含金量,画的作品好坏,以及值多少钱,随后完成交易——要么是名上的,俗话说的“吸粉”与“拉黑”;要么是利上的,产生购买或是嗤之如废纸。世界太忙了,很难停下脚步,我们人也是借此而生活下去,这是社会规则。而他希望在画中示人的是一种真面目,是360度的,也有一种嘤鸣求友的意思在。倒不是说是要交朋友,他的朋友已经很多,而是想让大家看他的画,看出点儿真实的性灵,同时又能将自身的性灵与之两两呼应,两两相宜,来完成一种二次创造。

        艺术是表达自己生活观念的方式。他说人人向往的魏晋,名士们活得脱俗,蔑视规则,也是如流星般灵光一闪。我们普通人生活中一日无非三餐,过马路走斑马线。做个普通人、做着普通事。勤勤恳恳地生活,勤勤恳恳地创作。于是也可以从他这份放松中读出了庄子所言“道在蝼蚁,道在稊稗,道在瓦甓,道在屎溺”。他喜欢那句黄宾虹说的,内美静中参。人内在的丰厚品质与才华潜力,不是啪嗒一下打开的,而是慢慢参悟的。丰富自己,成就自己,有了内美,外化的画,自然也是好的——老话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志”的古字,是“心”上一个“之”字。意思是心要去的地方。对于这一点,金心明是明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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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静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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