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是建筑师的思想操作

——记“信步西东——纪念童寯逝世四十周年绘画研究展”

　　“建筑师必定是伟大的雕塑家和画家。如果他不是雕塑家和画家，他只能算个建造者。”在“信步西东——纪念童寯逝世四十周年绘画研究展”中，这段来自约翰·拉斯金的名言作为开场，仿佛童寯艺术人生的写照。

　　童寯被誉为我国现代第一代建筑学家、建筑师、建筑教育家，与杨廷宝、梁思成、刘敦桢并称为中国建筑师中的“建筑四杰”，主持设计过包括上海大戏院、南京原国民政府外交部大楼在内的120多座建筑。同时，他长期致力于建筑及园林理论研究，作出了具有开创性的贡献，被誉为近代研究中国古典园林的第一人。然而，由于不求名利，自明慎独，童寯也成了一位鲜为人知的大师。

　　为纪念童寯逝世四十周年，由东南大学、童寯纪念馆、北京画院共同主办的“信步西东——纪念童寯逝世四十周年绘画研究展”于2023年12月22日至2024年2月26日在北京画院美术馆展出，集中展现了他1930年欧洲游学之旅时所绘水彩、速写等作品60余幅。展览分为“基石——绘画渊源”“穹隆——壮游画纪”“叠石——东南园墅”三个板块，让观众感受这位卓越艺术家的绘画直抵人心的感染力，以及建筑师独特的视角和思辨力。此次展览也是文化和旅游部2023年全国美术馆青年策展人扶持计划入选项目。

　　童寯自幼学习油画，1925年成为中国第一批留学美国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建筑师，仅用3年时间就完成了本科及硕士学业，并多次获得美国建筑类大奖。绘画方面，他师从美国著名水彩画家道森，取得非凡成就。“基石——绘画渊源”集中展示童寯留学期间的绘画作品、课程习作、获奖作品以及老师作品，以此阐释童寯在宾大接受的完整的巴黎美院式建筑教育、古典主义美学训练以及水彩老师的指导，均是他取得杰出绘画成就的前期积淀。

　　对于一名建筑师而言，游学是职业生涯中非常重要的一段体验，因为若要真正习得课本上的经典建筑，接触、体会西方文明，就要前往欧洲文明的发祥之地，置身于古典艺术的实景中，去充分体验吸纳各类文化。这种有着悠久历史的游历传统被称之壮游，也称为大旅行。1930年，童寯赴欧洲考察建筑，在为期4个月的壮游之旅中，途经英国、法国、比利时、荷兰、德国等十余个国家，通过画笔、日记与摄影，记录下欧洲的璀璨文化，瑰丽的传统建筑和勃然兴发的现代建筑，他为此创作了逾200幅弥足珍贵的写生画作。“穹隆——壮游画纪”按照童寯当年游历的顺序，以日记文字与写生作品互现的形式进行展示，并集中挑选出具有代表性风格的建筑及风景，遵循童寯当年的日记线索，补充其背后的建筑学、美术史等知识背景。

　　“中国古典之园林，实为三维中国画卷。”早在1931年，童寯决意遍访江南名园，独自手摹步测，于1937年写成了《江南园林志》这部划时代的著作，是继明末计成《园冶》后第一本关于中国园林的现代著作。1983年，童寯于临终前在病榻上亲手校定完稿英文版《东南园墅》，后由其孙童明翻译出版，向全世界介绍中国园林艺术。“叠石——东南园墅”以园林的展陈形式，展示《东南园墅》著作中的部分内容，以及撰写此书时留下的手稿、测绘的图纸、黑白照片等，阐释童寯西行壮游后对本民族根源性文化的探索，以及对于中国古典园林研究的卓越贡献。

　　在童寯看来，绘画不是简单的作画和留影，而应被视为建筑师的一种严格思想操作，“如果要求对建筑物的线、面、体三者加以观察，并且明了，必须亲自动手画出，经过一番记录才巩固不忘。”这是建筑师短时间内捕捉建筑物魅力与灵感体验的一次历练，也是建筑师综合修养的一种体现。在计算机模拟、程序建模的当下，建筑师的这种传统逐渐被淡忘，甚至被质疑，童寯建筑绘画艺术个案的研究，就显得尤其有意义。

　　北京画院自2007年开始有计划地策划和实施“二十世纪美术大家”系列展览与研究，以“一叶知秋”的研究方法，由点及面地去了解一个时代艺术的发展。“信步西东——纪念童寯逝世四十周年绘画研究展”以“个案中的个案”为研究方法，呈现的不仅是童寯的绘画作品，而是要透过这些作品去洞悉他的视域范围：童寯壮游关注的对象如何从经典建筑逐渐转向新兴的现代主义建筑，由此影响了他回国后作为一名职业建筑师对中国建筑现代主义的追求；去追寻他的思想轨迹：面对经典和新兴的建筑，童寯有怎样的观察和思考，日后又用严谨的治学态度将其书写成册；去研究他的建筑学背景：面对童寯如数家珍的欧洲建筑，如何将其背景资料进行还原和完善。

　　“信步西东”是本次展览的主题，也诠释着童寯终以跨越东西的视角、融汇古今的学识，在建筑与园林间走出一条无问西东、融汇世界与中国的探索之路。